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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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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奭兒,怎麼拿著冊書,卻在發呆呢?怎麼好長時間沒來找我玩?”霍成君笑吟吟地坐到劉奭對麵。

劉奭覺得秋日的燦爛陽光好似全被遮住。他站起,一麵向霍成君行禮,一麵說:“先生布置的功課很重,兒臣要日日做功課。”

霍成君看他頭上有幾片落葉,伸手想把他拽到身邊,替他拿掉,可劉奭竟猛地後退了兩步。畢竟年紀還小,舉動間終是露了心底的情緒。

霍成君笑容僵了一僵,微笑著縮回了手,帶著估量和審查,凝視著劉奭。

張良人和公孫長使同來禦花園散心,兩人因喜歡清幽,又想單獨說些話,所以專揀僻靜處行走,不料看到霍婕妤和太子殿下同坐在樹下,回避已是來不及,隻能上前給霍婕妤請安。

霍婕妤笑看了眼公孫長使微隆的腹部,心如針刺,劉詢對她近乎是專寵,可她的肚子無一點反應,劉詢幾個月裏隻去過一次公孫長使處,她竟然就懷孕了。

“坐吧!你有身子的人,不用守那麼多規矩。”

公孫長使局促不安地站著,不敢坐。霍成君眼中隱有不屑,側頭看向張良人,笑命她坐,“宮裏的一切可都習慣?”

張良人因為出身於大家族,行動間自多了幾分落落大方,笑扶著公孫長使坐下,自己坐到她身側,“回娘娘的話,一切都習慣,就是覺得沒家裏自由自在。”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霍成君笑著點頭,與她談論起以前閨閣中的舊事,公孫長使對這些貴族小姐的消遣一竅不通,半句話都插不上,隻能靜靜地坐著。她看劉奭時不時看一眼她的腹部,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放在了腹部上。霍成君含笑問劉奭:“就要有弟弟了,殿下可開心?”

劉奭盯著公孫長使問:“是弟弟嗎?”

公孫長使笑回道:“不知道。不過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子,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陪我。”

劉奭一下高興起來,“妹妹若像娘娘,一定很美麗,到時候我也要帶妹妹玩。”

公孫長使也開心地笑起來,“謝謝大殿下的吉言。”

兩個嬤嬤提著食盒過來,給眾位娘娘請安後,笑對張良人說:“娘娘真讓我們好找!轉遍了禦花園才尋到這裏。”

張良人站起來接過食盒,“這是我命禦廚按照家中的食譜做的幾樣點心。”

一個小宦官也尋了過來,劉奭起身告退。霍成君笑叫住他,“一起吃幾塊點心再去讀書。”

劉奭回稟:“兒臣要回去做功課了。”

“吃幾塊點心耽誤不了你的功課,快過來!”

張良人也笑說:“很好吃的,殿下嚐嚐吧!”

劉奭低聲對宦官吩咐:“去找我師傅。”說完後,轉身回去。

張良人親手選了塊最好看的點心遞給劉奭,劉奭握著點心不動,隻看著公孫長使將一塊杏仁糕幾口吃完。

公孫長使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解釋,“最近變得有些挑嘴,那日在張良人那裏吃了兩塊點心,竟一直嘴饞得不能忘,所以張姐姐特意命禦廚做給我。”

“原來我們都沾的是長使的光。”霍成君挑了塊桃酥放進嘴裏,又好似隨手地拿了塊給張良人,張良人本想拿杏仁糕的,但霍成君已經遞到眼前,隻能先放下手中的,笑著接過桃酥。

“手裏的點心不愛吃嗎?那嚐嚐別的。”霍成君撿了塊杏仁糕給劉奭,劉奭接過後,卻一直不吃,霍成君笑說:“嚐一嚐!”

公孫長使剛吃完第二塊杏仁糕,也笑著說:“殿下,很好吃的。”

劉奭緊握著點心,越來越著急。

“太子殿下!”

一聲充滿了責備的叫聲,卻讓他頓時輕鬆。劉奭立即扔下點心,撲向孟玨,又猛地頓住腳步,恭敬地行禮:“先生。”

孟玨神色不悅:“功課做完了嗎?”

“還沒有。”

“那還在這裏戲玩?”

張良人忙道歉:“都是本宮的錯,請孟大人不要責罰殿下。”

孟玨什麼都沒有說,微笑著行禮後,牽著劉奭告退。霍成君看著兩人的背影,手裏的桃酥斷成了幾截。

師徒兩人回到石渠閣後,孟玨微笑著問:“誰叮囑過你這些事情?”

孟玨的話沒頭沒尾,劉奭卻很明白,回道:“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有一日給我糕點吃,我就吃了。太皇太後卻很不高興,要我發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喝和吃任何娘娘給的東西,後來我告訴了娘,娘還親手繡了一雙鞋給太皇太後。”

孟玨倒也沒顯得多驚訝,微微點了下頭,說:“今天的事情不要再提起了,明天去給太皇太後磕頭時,記得要多磕一個。”

劉奭沒聽懂孟玨的話,隻隨口“嗯”了一聲,跑到桌前,打開竹簡開始誦書。

半夜裏,劉奭正睡得香甜時,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忙爬到窗戶前,隻看母後正匆匆整理衣裝,一個侍女跪在殿門外邊哭邊奏:“長使娘娘晚上睡下時還好好的,可半夜裏突然就嚷肚子疼,現在流血不止。”

“陛下可知道了?”

“陛下在昭陽殿。昭陽殿的總管說陛下已經歇息,不準奴婢入內驚擾。”侍女說著又開始給母後磕頭,“奴婢求皇後娘娘救長使娘娘一命,奴婢願意來生做牛做馬……”

母後打斷了她的話,“趕緊回去守著公孫長使,別在這裏說胡話。”又對富裕說,“傳本宮旨意,命太醫立即進宮,若有怠慢的,本宮嚴懲!”富裕轉身要吩咐底下人去宣旨,母後嚴厲地說:“你親自去辦!”

富裕應了聲“是”,撒開雙腿就跑出了椒房殿。

母後吩咐完一切後,帶著人趕去玉堂殿。椒房殿安靜下來,隻幾個守夜宮女立在殿門前,小聲說著什麼。

劉奭縮回榻上,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清晨,未等母後來喚他起床,他就洗漱停當,出了椒房殿。先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後問安。太皇太後還未起身,他就在殿外“咚咚”地磕了三個頭,惹得已經熟稔的橙兒掩著嘴偷笑,“殿下今日的頭磕得可真實誠!”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著回嘴,一個骨碌爬起來,跑去了石渠閣,翻開孟玨布置給他的功課,大聲地朗誦著,“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子曰:‘苟誌於仁矣,無惡也。’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子曰……”

在一遍又一遍地反複誦讀中,在一個又一個的“子曰”中,他努力尋找著可以相信和追求的東西。

“先生?”

劉奭急急擦去眼角的淚,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尷尬。師傅不知何時到的,沒有叫他,隻靜立在窗下,聽著他的誦書聲。

孟玨好似什麼都沒有看到,微笑著說:“今日我們不做書籍上的功課,我們去爬山,看看書籍外的風光。”

“好。”

劉奭掩好書,跟在孟玨身後,亦步亦趨。當爬到山頂,劉奭終於沒有忍住地問:“先生,父皇聰明嗎?”

“很聰明。”

“父皇……父皇會像書籍上的皇帝那樣很喜歡很寵愛一個妃子嗎?”

“不會。”

聽到先生絕對肯定的語氣,劉奭如釋重負,小小年紀,竟然眺望著遠方長長地籲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