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找了根粗棍子拄著往前爬,山道時緩時陡,偶爾還落下幾塊土,舒顏來之前接了個建築工人戴的頭盔,頂著風雨前進。天越來越沉,還沒有到太陽落山的點,就已經和晚上一樣了,幸虧舒顏帶了個小型手電,不然真是什麼也看不見。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的樣子,舒顏走的那條小道和被堵的大路彙合了,她站在水泥路邊兒上,遠遠望了一眼,看見隔著二十來米的地方星星點點的有光晃動。漸漸地,光亮越來越大,舒顏眯了眯眼,適應光線後看見幾個消防兵帶著一大隊人攙扶著慢慢走下來。
舒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大口喘著氣,跑過去問:“l市來支教的老師在嗎?”
穿迷彩服的男人看見她愣了一下,轉頭問後麵的一大群人:“有l市的老師嗎?”
一群人相互對望,茫然地搖搖頭。
男人說:“後麵還有一隊,你找的人應該在那裏麵,你先跟我們下去,這裏現在很危險。”
舒顏擺擺手,緩了緩說:“謝了,我在這等等。”
男人也沒多說,叮囑她注意安全領著一大隊人繼續往下走。
舒顏手撐在膝蓋上在原定站了會,望了望公路黑漆漆的盡頭,喘口氣繼續向上爬。
沒走幾步,上麵又下來一批人,舒顏叫住領隊人,問有沒有l市的人,領隊人想了一下說:“後邊有幾個人是支教的老師,你去問問。”
舒顏跑到後麵喊了一聲:“姚書晗在嗎?”
風雨聲很大,把舒顏的叫聲吹得很小。
舒顏提大嗓門吼了一聲:“姚書晗在嗎!”
路過她身邊的兩個人停下腳看了她一眼,一個年輕的男人說:“是問英才的姚書晗老師嗎?”
“對,就是她,你知道她在哪兒嗎?”舒顏狠狠吸一口氣,拉住那個人的袖子,“她沒跟你們一起?”
年輕男人說:“本來是一塊的,可後來就不見了,哎,你問那個殷明媛,之前她們一直一起的。”
“殷明媛?”
“對。”男人朝後吼了一聲:“殷明媛!快過來有人找!”
後麵模模糊糊地有人應道:“哎!”
舒顏立即回頭去看,問:“姚書晗呢?”
殷明媛披著大衣小跑過來,聽見姚書晗的名字身子抖了一下。
舒顏捉住她的肩膀搖了搖,大聲問:“姚書晗呢!”
殷明媛被舒顏暴躁的樣子嚇住了,過了兩秒才回過神,垂下頭小聲說:“書晗姐......書晗姐她腳扭傷了,動不了,還在山腰的茅屋裏......”
“山腰是吧?”舒顏跑開兩步又倒回來,抓住她,大聲問:“是在山腰的茅屋裏沒錯吧!”
“嗯,嗯嗯。”殷明媛想著姚書晗叫她快走的樣子,為留姚書晗一人在那兒等死感到無比愧疚,可是那種情況下她也沒辦法,自己逃命的來不及,哪還有精力管別人呢......
殷明媛想叫舒顏跟他們一塊下去,等營救人員來了再一起上去,可舒顏已經跑出很遠了,她隻能望著舒顏奔跑在風雨裏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她想:以後再也不參加山區支教活動了。仰頭看天,黑的可怕,跟要塌下來似的。
“後麵的人走快點!”前麵有人喊道。
殷明媛拋開亂七八糟的心思,快步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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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顏趕到山腰,看著被泥沙壓迫得變形的茅屋時,整個人仿佛掉進北冰洋的冰窟裏。
“姚書晗!”她扯著嗓子嘶吼。
可是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風和雨,沒有別的聲響。
“姚書晗!”
還是有回應。
“姚書晗!”“姚書晗!”“姚書晗!”
...
...
沒有任何回答的聲音,冷風呼嘯而過,枯敗的樹終是撐不住了,嘎吱一聲,斷了。
“騙人的吧......”舒顏兩眼渙散,腿一軟,撲騰跪倒在地。
雨打在她身上,每一滴都很重,要把她穿透。
冷風灌進耳朵,像陰冷鹹濕的蟲,死命地鑽,最後鑽進她的腦髓裏,啃咬她頭皮下的每一根纖維神經,又冷又痛,直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