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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來了一個要拚命的(1 / 3)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來了一個要拚命的

對麵的那個人頓時噎住了。

他確實不配跟趙興談“江湖規矩”。

宋代正是“江湖”一詞誕生的時代,但它的語境跟現代完全不同。宋人所說的“江湖”有兩個語境,分別為“莊子說”與“範蠡說”。

首先使用“江湖”一語的是莊子,莊子談“江湖”是與“廟堂”對應的概念,含有“隱居”、“退處”的意思;範蠡說的“浮於江湖,變名易姓,治產積居,與時逐而不責於人”,是指經商。前者是偶然失勢的“官人”,他們有資格用“江湖客”來形容自己——範仲淹便引用了這種說法;後者是家財萬貫的“商人”,他們說“江湖客”是在暗自得意自己“財如範蠡”。

中國自秦以來以農立國、以農為本,還以井田製為社會理想範式,並以此為中心設計出一整套政治和管理製度來。“離土離鄉”意味著逸出傳統的範式製度之外。從農本社會的觀念出發,這些離鄉之人流動隱秘,生計無常,是古代法製最難管理的一類階層。

到了宋代,宋人重商,商業以互信為基礎結成網絡,必然會產生“自組織”體係。而兩宋主要取賦東南,故“兩京端賴舟楫交通”,屬於“浮在水上”的繁華都市。航運交通貿易的發展,將人流物轉延伸到都市中的商業、服務業、娛樂業。

這種社會演進助長了百姓活動空間的擴大,於是,“江湖”這個詞應運而生,同時誕生的還有“江湖社會”、“江湖宗法”。

混江湖是有法則的——宋人重視敦親睦鄰的宗法,所以“宗族社會”的特性不可避免地帶進了“江湖社會”,比如宗法中的兄弟互助,投射入江湖社會就成了“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結拜兄弟”等俗語,其商會會長亦如族長,長老一般權威,而商會議事堂則完全仿照宗族架構設置。

到趙興來的時候,這種江湖社會已經延續了百餘年,逐漸,“江湖規矩”便成為“平民宗法”,或稱“遊民宗法”,並進一步成為“遊民信仰”。

也就是說,在宋代,隻有退隱的官員與富商才是“江湖人”,才有資格談“江湖規矩”。

對麵這些人,說得好聽點叫“武林豪傑”、“京師大俠”,但宋代把他們稱為搗子、破落戶、潑皮、白日鬼、幹隔澇漢子……等等,現代,早時候把他們稱之為“最堅定的革命者”,後來把他們稱之為“流氓”,或“暴力分子”。

這些人在宋代,是站在“江湖”門口,羨慕地仰望江湖社會的人。他們敢自稱為“江湖客”,得等蒙古人來了後,將傳統文化完全摧毀才行——因為宋代以後,各個朝廷實行抑商政策,潑皮無賴們終於有資格使用他們一直望著流口水的“江湖”這個詞,來自稱自己。

但那時,“江湖社會”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因“平民宗法”已被摧毀——“朋友是用來出賣的”這種話可以用來炫耀自己的睿智,恰好是“遊民信仰”崩潰的證明。

這叫“崖山之後無中華”。

這時,趙興擺出官威,確實讓這群破落戶無話可說。他們確實沒資格談江湖。

原本他們以為府中住的人是名商人,所以準備仗人多與對方講“江湖規矩”,令對方屈服。但沒想到趙興卻擺出來官威,很幹脆地認為他們沒資格談“江湖規矩”這詞。

這下子,那些人不好開口了,他們彼此尷尬的使著眼色,有些人已經後悔被人蠱惑,跑這一趟。

趙興轉向陳公川,平靜的說:“你肯原諒他嗎?”

陳公川虛弱的搖搖頭,對麵一個人嚷了起來:“大官人,大人,他在負荊請罪啊——都負荊請罪了,你還不原諒?”

“這小子小說讀多了,腦子讀傻了”,趙興撇撇嘴:“如果是我綁架了你的兒子,侮辱了你的妻子或兒媳,然後拿一根輕飄飄的荊條來向你認罪,讓你隨意抽幾下——這事就算完了?”

“豈有此理……”

趙興馬上打算對方的話:“對,豈有此理!我對你這麼做叫‘豈有此理’;你們對我這樣做,不原諒他就叫‘豈有此理’!到底你我誰‘豈有此理’……罷了,潑皮果然是潑皮,我跟潑皮談道理,傻人不是你,是我——懶得理會!”

遠處,程旺已經帶著幾名衙役朝院門口跑來。對麵那群人看到衙役正在趕來,其中一人身體動了一下,或許他是想出來解釋幾句,但院中突然射出一箭,將他那聳動的肩膀射穿——隨即,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回蕩在整個街道。

這群“武林豪傑”已經明白了,趙興這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人,他們臉色一變,卜慶已經一個後空翻,從跪姿跳到人群中,他拿著那根荊條,擺出一個防衛姿勢,嘶聲喊:“你待怎樣,才肯放過我?”

趙興冷冷的笑著:“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所以每次出手,都要想一想:你是否準備好承擔責任!江湖規矩是什麼:人做了初一,就需想到十五還債;出來混的,早晚是要還的……

你是來還債的嗎?是逼迫我接受你認為的相抵代價。可你所付的價格我不喜歡,比如拿那根棍子,我看不上,真有心請罪,該用我家的棍子——來人,拿幾根棍子來,任他挑。”

幾根光溜溜的紫紅色棍子被拿了出來,插在地上。這些棍子都有兩米長,看上去細細的。棍子兩頭都打磨過,中間稍粗,像一個扁擔的握手。

卜慶看到趙興手裏拿著一根短木杖,卻作出奇怪的拔刀姿勢,似乎手隨時一動,就會從那根木杖裏抽出一柄利刀,所以他不敢湊到跟前,隻遠遠的隨意挑了根棍子:“大官人,若是氣不過,就用那根棍子抽我幾下,出出氣吧。”

這時,衙役們已經圍了上來,程旺看到地上插著棍子,微微一笑,他頓了頓腳步,等待趙興行刑完畢。

程旺知道,那些棍子實際上都是弓臂,是麻逸龍血樹製作的弓臂,掛上弦它就是一張強弓。這種棍子既堅硬又富有韌性,用這種棍子打人,以趙興的力氣,沒有人能活著捱過五棍……趙興隻用了一棍,就把卜慶抽的淩空翻滾起來。這一棍抽完,他棄了棍子,衝衙役揚一揚下巴,下令:“抓起來!”

趙興的意思不是抓卜慶,因為卜慶已經完了。這一棍抽到對方腰上,趙興已經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手上感覺到骨骼的脆裂。現在的卜慶已生不如死。但替卜慶出頭的那群人,趙興卻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仁恕之道,是對待朋友的,不是對待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