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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其樂融融的湊在一起(2 / 3)

趙興這話又是冒失。呂大防是誰,關學當代學術代表。趙興一個無名無分的人,竟然勸解倡導恢複禮製的呂大防,尤其是他的話中隱含必須變法的意思……呂大防大度,他一笑置之。

呂大防不知道,中國總有一種化神奇為腐朽的力量,他倡導的恢複禮製最後成了宋朝的主流思想,到了朱熹那兒,他“恢複禮製”逐漸走了樣,成了說一套做一套,禁錮別人的枷鎖。比如呂大防、程頤就反對女子裹腳,他們把這個作為家訓,讓呂氏程氏家族一直堅守到了元末。但這點到了朱熹哪兒,成了提倡女子裹腳……

曆史能改變嗎?麵對呂大防的“大度”,趙興泛起深深的無力感。但他也知道,這是正常現象,即使以自己所受的教育,讓自己處在呂大防的地位,一個無名小輩上前來跟他長篇大道,他嘿嘿一笑,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

“都都平丈我”下的人們啊,怎能理解“鬱鬱乎文哉”!?

放下得失之心,趙興帶著敬仰之情,再次打量著這位“中國第一鄉約”的創始人。

史書上記載,呂大防是個大高個,他“身長七尺”,也就是說,他在宋代長了個穆鐵柱的身高……古人說話就是這麼誇大。

史書中關於古人身高的記載從來就沒有準確過。因為按藍田鄉裏的記載,呂大防與他哥哥呂大鈞“比肩”、“齊頂”,也就是說兩人身高是相同的。而現在考古研究表明,呂大鈞的身高在一米六九至一米七一之間。以此推測,呂大防的身高也在一米七左右,上下誤差不超過一厘米。

史書記載,(一米七的)呂大防在朝堂上是罕見的大高個。他有個外號叫作“鐵蛤蜊”,做宰相時,他經常有熟人親戚來托他辦事,呂大防每次都是正身危坐、洗耳恭聽,但是無論談多久,他隻是個聽眾,絕對不發一言。這些走後門的人每次都給弄得失望又無奈,於是送了他這個外號。

剛才趙興跟他講話,他充分展示了“鐵蛤蜊”的風度,光微笑不發言。等趙興走開,他的弟子衝趙興的背影鄙視的撇撇嘴:“一個小輩,也來呱噪……”

“住口——”呂大防厲聲勸止。

那名弟子王岩叟生性倔強,他不服氣的說:“剛才我等與秦觀就相互哼哼了幾聲,這賊廝鳥竟然揮舞著木杖,威脅打人……”

“那不是木杖,那是一柄刀,非常鋒利的倭刀”,呂大防淡淡的說:“我在子瞻那裏見過這種刀,據說是趙離人送給他護身的。蘇子瞻性好冶遊,在黃州時,山林間蛇蟲不斷,趙離人送給他,用來扶杖而行,緊急時刻則抽出杖中刀防身。我聽子瞻說,這種刀可以將人橫斷兩截,刃上絲毫不沾血。”

呂大防再一指秀美的源業平,後者正鑽進大宋官員群裏,跟對方談詩論賦,興奮的麵色潮紅。

“瞧見了嗎,那個人就是倭國著名的刀手,他們叫‘武士’。就是他來與趙離人比鬥,由此引發了一場遵循周禮的射藝。聽說此人在倭國曾是‘百人斬’,也就是曾斬殺過百名知名戰將的勇將,但他來到汴梁,見了趙離人卻不敢與其鬥劍,寧願與趙離人比試射藝。

最後的結果是:他兩箭落敗,那條性命是趙離人的了,趙離人一聲令下他就得自裁……這說明什麼——他剛才是真敢動手啊!”

呂大防是指著趙興的背影低聲說的,這時趙興正一頭紮在師兄弟堆裏,指點著黃庭堅、李廌射箭的姿勢。呂大防話音落地,他身邊一片抽冷氣的聲音。而呂大防唯恐語不驚人地繼續補充:“剛才小王駙馬說他是蠻子,我看也像。此人說話莽撞,自有一種爽直的風範。不過,你們猜開封府尹錢穆夫是怎麼評說他的,他說——隻可為友,不可為敵!”

王岩叟驚訝的問:“錢穆夫為何如此說?”

呂大防答:“我曾在子瞻那裏看過一篇文章——《刺牛》,是他在黃州寫得,記述趙離人殺牛替他小妾補養身子的經過。文章寫得暢快淋漓,尤其是趙離人一劍刺倒壯牛的場景,令人血脈奮張……那篇文章蘇子瞻輕易不肯示人,據說,離人當時的凶狠嚇倒了一屋子的人。他不願別人誤會,故秘而不宣。

當初,我看了那篇文章,不信有人用一根細細的鐵刺就能將牛一聲不吭的刺倒,但錢穆夫前不久告訴我一件事,我卻有些信了。錢穆夫說,前不久,開封府的搗子頭卜慶綁架了趙離人的小舅子,惹翻了他。趙離人怒而出手,絲毫不顧忌諸般禁忌變出手無情。

據說他將卜慶追殺多日,卜慶的百十號樓下相幫、房中做手,都被他砍殺殆盡,無一幸免。最後不得不負荊請罪,但依然被趙離人當場打死……

如今,汴梁城的搗子都在流傳卜慶求饒時趙離人說的話:‘但凡不出手,出手不容情’,還有:‘最好的敵人就是死去的敵人’……你們想想,剛才爭執下去,這蠻子敢不敢動手。”

王岩叟等人蠕動了半天嘴唇,終於罵出一句:“這簡直是侮辱斯文,讀書人的爭吵,怎用到拳頭!蠻子,確實是蠻子,蠻得很呀……”

但他們最終還是非常小心的,輕聲細語說出了這句抱怨。由於嗓門太低,這句話就仿佛是閨中怨婦的輕嗔。被他們抱怨的對象則毫無所覺,正慢慢走向章惇。

在西園中,章惇是孤獨的,其他人都有弟子圍在身邊,至不濟也有兩三同黨,但章惇身邊卻無一人,他獨自坐在一台炙爐邊,悶悶不樂的吃著倭女替他烤的炙肉。趙興在周圍兜了個圈子,好像很無意地走到炙爐邊,看到“倭女烤法不熟練”,“不耐煩”地揮手趕開了兩名倭女,親自為章惇烤肉。

章惇有點不悅。剛才趙興冒失的跟呂大防與文彥博都說過話,話裏的主張是尊崇古法,這恰恰是他反對的——除了對方所強調的“不能墨守成規”。現代看到趙興靠近,他以為後者還想找他說同樣的話,便陰沉著臉,隻等對方開口便發作。

然而趙興卻始終沒開口,他手法嫻熟的替章惇烤著肉。每塊肉的熟嫩程度都恰合章惇的口味,讓章惇吃的非常舒心。

連吃幾塊肉,趙興拿過幾片橘黃色的胡蘿卜片,借著肉脂滴在炭上引起的旺火,手法嫻熟的翻弄著胡蘿卜片,先撒上鹽,然後撒上安息茴香(孜然),加上一些倭國辣椒粉,滴幾滴海豹脂油讓胡蘿卜多點油腥,等胡蘿卜即脆又香,他殷勤的遞給了章惇。

這種烤法既有胡蘿卜的脆香,又帶了股肉味,章惇吃的很可口,忍不住開口:“聽說汴梁城的廚子都呼你為師,原來的你的手藝真不錯,可是聖人雲‘君子遠包廚’,你怎會迷上廚子的手藝?”

趙興從蘇軾那裏聽說了,章惇在青年的時候曾與蘇軾是好友,但章惇這人有一段隱秘的身世,他是其父親與乳母偷情生下的亂倫私生子。出生時,父母不想要他,把他放在水盆裏溺死,被人救止。

這樣的人當上樞相,放在別的朝代裏是不可想象的,但居然在所謂禮教最嚴苛的宋代實現了,這不能不說是對教科書的嘲笑。

因為有這段身世,章惇對“水”一詞格外敏感。蘇軾是知道這段隱秘,他在一首贈詩中寫道“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尤愛水雲鄉”之句,章惇認為“水雲鄉”三個字就是嘲諷自己那段身世,從此將蘇軾視為畢生死敵。也因為這段身世,章惇在正史上顯得格外睚眥。

跟這樣的人說話很難,趙興既要保持一種坦然的氣度,又要小心翼翼,避免自己的話題引起對方的聯想。他順著對方的話題回答:“我曾經去過海外,人在海上的時候,大海茫茫,極目之處除了海水還是海水,連續走數個月看不到一點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