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盒裏抱出巨蟒,花久夜的指尖觸到剩下的東西,顫了顫才將它們也都一一拿出來。
沈知離的簪子,沈知離的外衫,沈知離的裏衣,沈知離的……
最後是一張質地特殊的信箋。
上麵隻有三個古怪的漢文:來南疆。
花久夜的手指緊握幾乎到變形,頹然鬆開,信箋已經被捏碎,紛紛揚揚落下。
歌吹。
他輕聲念這個名字。
果然也還是要殺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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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沈知離看著街麵上琳琅滿目各具特色的南疆小玩意,眼睛不由瞪大,這看看那看看,什麼都愛不釋手。
也怪不得她,身子不好,師父自小就很少讓她出穀,後來接手回春穀更是忙的沒有半分精力,能得空在回春穀附近的鎮子逛逛就算不錯了,哪裏有機會這樣逛街。
看的眼花,沈知離一摸口袋……才憶起自己如今是身無分文狀態。
好死不死,肚子又不識相的叫了起來。
無論什麼時候溫飽都是第一考慮的問題,深思了一下,沈知離決定還是重操舊業。
站在南疆最大的醫館前,沈知離整了整身上偷換的侍女服飾,又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才大步邁了進去。
一進去,就被猶如長龍一樣的隊伍震住。
沈知離不坐堂,倒不知外頭的醫館會是這麼個模樣。
剛想往前走,就被人攔住:“喂喂,小丫頭你是想插隊麼,到後頭排隊去!”
沈知離擠出笑容:“我不是來看診的,是來應征的。”
這時另一個聲音插進來:“應征?應征大夫?”
沈知離回頭,見一個打扮古怪的老頭正看著她,前頭那人忙道:“趙大夫好!”口氣很是恭敬。
知道他是同行,沈知離不由生出幾分親切感,應道:“我是來應征大夫的。”
趙大夫剛收了一家大戶公子的禮金,心情頗好,好心問:“那你都會些什麼?”
沈知離:“望聞問切,看診開方針灸……”考慮到在別人的地盤,還是內斂點好,頓了頓才道,“都會一點點。”
都會就是什麼都不會。
看這姑娘傻呆呆的樣子,約莫是沒見過什麼世麵,醫館裏像她這個年紀的還都在認草藥,看診什麼,開玩笑了吧。
不過她要是真肯學,收做個學徒倒也不是不行……
趙大夫:“那這樣,你要是願意就先留下來打掃後院……”
打掃後院……
沈知離愣了愣:“我是應征大夫來的。”
趙大夫循循善誘:“我知道,但是……”
沈知離簡單道:“老先生,給我個桌子板凳,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可以看診。診費的話,呃,十兩銀子一次?”
趙大夫:“你說多少?”
沈知離:“十兩……怎麼了?”
趙大夫眼睛圓瞪,胡子都吹起來了:“我看明白了,小姑娘,你是來找茬的吧!來人,把這小丫頭給我丟出去!”
沈知離還是頭一回被人從醫館裏丟出來,往日回春穀名下的醫館三請四邀,沈知離都一一婉拒,一則走不開二則懶得去。
可曾想會有一日堂堂回春穀神醫會被人從醫館丟出來!
簡直,簡直……
“簡直是沒有人性!”
沈知離還沒說出口,倒有人先說了話。
她側目,卻見地上倒著兩人,女子護著緊閉雙眼滿目痛苦的女孩,怒斥道:“你們怎麼能打孩子!我都說了,我會努力賺錢補上診費的……”
醫館中走出一人,語調冷冷:“不是我們心狠,你都拖欠多久的診費了,而且你孩子的病治不好了,與其這麼耗著,不如早些準備後事。快走快走,別在門口惹晦氣。”
女子抱著女孩,淚水不自覺落了下來,周圍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卻沒一個人上前幫忙。
沈知離腳步定住,突然那一瞬間,眼前場景,熟悉的讓她不自覺紅了眼眶。
那時候,她艱難的抱著病弱不堪的養母,跪在醫館門前,希望能得到哪怕一點的施舍,可是……那麼多的達官貴人,沒有人肯施舍哪怕一個銅板。
她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學醫,又為什麼要斂財,說到底……隻是希望不再看到這樣的場景……
“等等。”
醫館的人掃了一眼沈知離,冷淡道:“有什麼事麼?”
沈知離:“她的診費我幫她付行麼?”
醫館的人:“你有銀子麼?”
沈知離:“沒有。”
醫館的人怒道:“那你說什麼……”
沈知離打斷,義正言辭:“但是我有知識!”
蠱王殿。
黑袍人恭敬垂頭:“那女子出了殿中。”
歌吹仍舊盯著新製的蠱蟲,道:“哦。”
黑袍人:“是否需要人跟著?”
歌吹麵癱道:“為什麼要跟?她身上有我的蠱,又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