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並不難捉。這些魚少見人來,把自己養得肥美無比,一條條呆頭呆腦,池池撈了條個頭中等的,回頭對布魯道：“刀。”
一把鋒利的短刀自它胳膊上的武器儲存庫彈出。
池池接過：“再要把長點的。”
布魯依言執行，抽出一把軍刀，以手握刃，遞給池池。
池池熟練地用短刀剖開魚腹,掏盡腑髒，刮去魚鱗，去湖裏洗過手後，又將魚用軍刀串起,架在火上。
在上個世界裏,池池把倉庫裏的東西買回了一半,也包括一些日常用品。
先用白酒醃漬片刻，再將茴香子研磨細碎，與鹽、孜然、辣椒調和,塗抹在火上的鮮魚表麵。
魚油滋滋地響著,池池起身去附近的林子中撿了十幾個栗子樣的堅果,向061確認無毒後,就洗幹淨丟入火中。
不多一會兒，一顆烤裂了口的熟栗子便從火中跳出，露出棕黃灼熱的果肉。
池池很享受這段拾柴做飯的無言時間，061也是。
撿起栗子時，他總算開了口,聲音也壓得不高不低，怕吵醒疲憊的季作山。
他：“六老師，我好像很久沒有跟你獨處過了啊。”
061笑，也學著他壓了壓嗓子：“好像是。”
池池瞥了一眼：“哦，忘了還有布魯。”
布魯在另一側翻著魚，防止魚肉烤糊，仿佛對那突然出現的醬料很感興趣。
池池盯著跳動的火苗，隨口問道：“六老師，我忘了，你怎麼也忘了？”
061輕咳：“我也是人啊。”
池池：“我一直覺得布魯太智能了。你它能不能聽見我們話？”
061：“……你要不要跟它點什麼？”
池池認真想了想：“布魯，我想跟你困覺。”
061：“……你能不能點正經的。”
池池：“很正經啊。我跟你，機器這玩意兒比人講感情。就比如我用過的……”
接下來的，在魚烤熟前，好端端的話題變成了情趣用品賞鑒大會。
061聽得耳根發熱：“你呀。”
池池一拍掌：“對，孫老當初在劇組抓我包的時候就是這個語氣。”
不知道為什麼，061不大想拉開和池池的年齡差距，辯解道：“我還年輕。”
池池問他：“你幹係統這行多少年了？”
061不大清楚：“總有十來年了吧。”
“你什麼時候出的事？”
061：“大概是十幾歲的時候。”具體什麼原因也不記得了。
池池倒很理解：“忘了也是好事。”
魚熟了。他撕開烤得微焦的魚皮，白脂玉似的魚肉騰騰冒著鮮氣，他才上手碰了一下，手指就被熱氣燎了一下，燙得嘶嘶吸氣。
061立即收起了所有飄蕩的心緒，操縱布魯牽起他的手，把他拉到湖邊，將發紅的手浸在清涼的湖水裏。
池池被這樣握著手腕，突然就有點不適應了。
布魯和冬飛鴻一樣，都讓他想到過去的某個人，話不是那麼多，卻總悄無聲息地把一切都替他打理好。
池池覺得自己腦子要不好了，看一台機器都能看出花來。
他：“魚要糊了。”
布魯溫和道：“……不急。”
池池不是沒覺得奇怪。
除了在第二個世界裏沒能見到和婁影相似的人，在第一個、第三個和現在的世界裏，他都見到了婁影，或者給了他婁影感覺的人。
他記得061在第一個世界過，隨著任務世界的不斷深入，池池要去到的世界線會逐漸失去與原世界線的重疊性，再想遇到活著的婁影就會越難。
……那麼，為什麼自己能在多個世界裏都準確地和那個世界裏的“婁影”接觸？
想到這兒，池池心裏隱隱約約有了個答案。
確定手上沒起泡，他才坐回火邊，一邊用洗淨的刀切鮮嫩的炙魚肉一邊道：
“六老師，你之前帶過的那兩任宿主，都沒回去自己原來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