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月過去了。
借這幫年輕人的手,混入基地的蟲族已被剿滅泰半。每都有人退出訓練,部分是因為負傷,大半是因為饑餓、浮腫、高燒、疲憊和巨大的心理壓力。
而季作山所在的四人組無一掉隊。
季作山本人的生活能力很強,哪怕沒有鹽,也能夠從無數有毒的野果裏辨認出無毒的鹽果,既能攪碎調味,也能補充體內所需元素。
現在他們吃飯的時候需要兩個人放哨。
半個月過去,許多人打不到野物,也隻能靠吃野果過活,然而倘使隻食用野果,體內能量不足,連機甲駕駛也會無力為繼,所以就剩下了一個字,搶。
“傷疤”集訓已經接近尾聲,很多人生挺著,隻是為了獲勝,為了獲勝,大家都無所不用其極。
這已是被默許的規則,好在這一行人裏有了季作山,還算悠閑。
在集訓結束前的最後一晚,他們早早收齊並上交了十二隻水棲蟲的爪子,又捉了一隻野雞,登上了一處高崖。
這半月來,他們都在一公裏內能找到的最高處休憩,避免被人占據製高點偷襲。
雞肉用鹽果調理過,醃漬入味,掘了黃泥,又摘了兩片淡香如竹的不知名寬大樹葉,用樹葉包裹雞肉,黃泥加裹,埋進地裏煨燒爛熟,不多時,泥裏都是肉香,騰騰往上冒。
布魯負責將雞挖起,剝去裹紮在外麵的樹葉,雞肉濃香,還帶有淡淡的礦物質清香和絲縷竹香,放在洗好的、疊成船型的樹葉碗內,再添上兩三鮮紅野果,倚紅偎翠的,好看得很。
那三個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姐都看愣了。
這餐算是季作山指導、池池親做的,他用一根洗淨的樹枝將雞撕開,分給三人,自己則吹著被燙得發紅的手指,厚顏無恥地拿了一個雞大腿。
四人相處半月,也算是混得很熟了,誰也沒有質疑這樣的分配方式。
可以,如果沒有池池,他們三個大概也隻有啃野果的份兒。
汪青起初還對季作山有些綺念,就像一開始的羅茜一樣,畢竟他的戰鬥力著實強悍到迷人,然而相處日久,汪青發現這就是一塊美貌的冰。
她自問沒有青蛇誘僧的本事,也沒那個耐心,索性退而求其次,做了朋友。
不出意外,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出了基地,各自分開,下次再見,或者就是在軍隊裏了。
汪青幹脆挑明了自己的來意:“季,我是南路軍副軍長汪靜秋的妹妹。你有意願加入南路軍嗎。”
池池問季作山,季作山猶豫片刻,答案是,隻要能打仗,哪裏都好。
但池池給汪青的答複是:“到時候再吧。”
061:“……人家季好像不是這麼的。”
池池道:“相信我,我和他的是一回事。人總要有些身價,不需要你自己推銷,要有足夠的吸引力。季是這個星球最貴重的寶物,他不是什麼人開個價就買得起的。”
季作山略有些不安:“青是我的朋友……”
池池:“你的朋友一開始是奔著招募你的心態才找上你的。”
季作山:“可是……”
池池:“朋友不是什麼就給什麼。他們是和你一樣的同齡人,不是你的弟妹。”
季作山沉默了。
這話輕描淡寫地點出了季作山的症結:他總是把身邊人當弟妹看待,不會拒絕他們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對展雁潮如此,對汪青也是如此。
他驚覺,哪怕是死亡,仍是沒有改變他這種哺育幼鳥的心態。
池池倒不覺得有什麼,在他看來,那些重活一世後能即刻脫胎換骨、甩脫前世遺留的一切弊端的,大多都是做夢。
人死了再活也還是那個人,十幾幾十年的習慣刻在骨子裏,如果不會有意識規避,那八成會在不知不覺間走上和以前一樣的道路。
池池也不想跟季作山太多,偶爾提點一句就夠。
被拒絕的汪青倒也沒有太多沮喪,她拍拍他的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卻提了自己這半個月來一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問題:“你有這樣的本事,怎麼要去做展雁潮的人牲?”
汪係舟拉她:“姐。”
池池把季作山的種種苦衷精簡地壓縮成兩個字:“養家。”
他講了季作山的故事,雖然少有添油加醋,但仍是講得汪青怒火填膺,拿著點燃的柴火敲打著一側的岩石:“他算什麼東西?!幹爆他!把他打成ega!”
幾下來,原本還有點貴族架子的少女已經被羅茜傳染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