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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官府布告(1 / 3)

第15章官府布告()

“柱子叔,在不在咧?有事找你!”

高小三隔著齊胸高的土牆站在院牆外喊了兩三聲,院落裏既沒人應聲也沒人答應,隻有一隻瘦骨零丁的小狗趴在堂屋門檻邊的蔭涼地裏,頭枕著自己的兩隻前爪,耷拉著耳朵,半睜著兩隻無精打采的眼睛眯盹。

看來這家裏沒人。

高小三用手拽著衣袖抹了一把額頭臉上的汗水,撩起眼皮四下看了看左右鄰近的人家家家戶戶都看不見個人影;在伏天裏熾熱的驕陽炙烤下,所有的物事都閃爍著一層亮晃晃的刺眼的白光。遠遠近近的知了趴在隱蔽的樹葉深處,高一聲低一聲的鳴叫此起彼伏。連腳下的泥土都熱得有些燙腳,人站久了不挪動,一股熱烘烘的氣息就透過鞋底漸漸地浸漫上來。他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幹渴得冒煙的喉嚨,想了想,就準備先回家去,等吃罷夜飯落了暑熱熱再過來找柳老柱說事也不遲。

走之前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一聲:“柱子叔,在不在咧?我找你有事!”

“誰呀?”右邊的小屋裏突然傳出了聲音,然後窗柃被掀起小半截,窗戶後麵影影綽綽有人在向外麵打量。“我爹給官上出役去廣良了,要下月初才能轉回來……”

高小三問道:“屋裏是月兒妹子吧?”

月兒從窗柃的縫隙大概認出了高小三,驚訝地喊一聲:“哎呀,是高家三哥!”就看見窗柃吭地一聲合上,月兒在屋子裏一疊聲地說道,“三哥快請進來坐!到堂屋裏來坐……剛才我忙著忙著就迷瞪了,沒聽出是你……”說著話月兒已經小跑著迎出來,打開沒落鎖的院門,把高小三朝堂屋裏讓。高小三剛剛坐下,月兒就遞給他一把用麻繩細線繞邊纏綁得密密實實的蒲扇,又手腳利索地拿了水罐瓦碗給他倒水,一頭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解釋,“剛才坐炕上做針線,做著做著眼皮子就直打架,也不知怎麼的就睡過去了你先前呼喚的兩聲我也聽見了,還當是在做夢,就沒應聲……三哥來好久了?”

“我也是剛來。”高小三搖著手裏的蒲扇說沒事,接了水碗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光,抹抹嘴,卻覺得並不解渴,渾身上下依舊是燥熱難當。月兒就又給他倒了一碗,他依舊是一氣喝完,直到第三碗水喝下一小半,他才覺得幹渴得火燒火燎的喉嚨和腸胃好受一些,這才拿出貨棧大夥計的架子,拇指壓著碗沿食指扶著碗邊中指無名指撐成碗底,輕輕吸溜兩口,便把碗擱在桌上,把扇子換過手,就手拽了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胳膊放下時悄悄地擦掉嘴角的水漬,偷眼瞧了下屋角新添的兩口偌大的米麵缸子,笑著問道:“我叔怎麼又去廣良了?”他在縣城貨棧裏當夥計,衙門的事情多少知曉一些,自打入伏之後,官府征發的民夫裏已經沒有霍家堡上的人了,而是那些離縣城更遠地方的人,這個時候柳老柱怎麼又去官上應差了?

“人家不願意應差的人都給官上繳了錢,官上再把錢拿出來雇人……”

聽月兒如此譬說,高小三也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官府收了原本該應差事的那些人的錢,就把這錢拿出來雇人去支應差事,象柳老柱正好有匹馱馬,這一匹馱馬就能頂兩三個勞力使,即便官上付了柳老柱的力錢和馱馬的雇錢再加上馬的嚼料錢,包裏依舊能落下些好處,這種既便利又便宜的事情,官上的人不可能錯過;再說柳老柱家窮家薄業沒田沒地的,根本不用操心地裏的莊稼,也沒有農忙農閑的說法,能掙上錢和糧食吃穿才是當務之急,所以官上隻要稍微吐露點要雇人的風聲,柳老柱肯定跑得比誰都快。況且柳老柱和霍十七又走得那麼近,也許柳老柱還沒去官上報名應征,霍十七就已經把這事給他辦得妥妥當當……

“官上剛剛在城裏貼了布告,十七叔就替我爹報了名。”月兒說道,“聽十七叔說,這一回的差事要辦很長時間,南鄭北鄭光良還有府城要來來回回跑上好多趟,跑到明年開春還不一定能辦完。”說著話她臉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憧憬的幸福神色。對她和她爹來說,這種忙忙碌碌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日子,忙碌就意味著收獲,就意味著吃穿用度……

高小三理解地點點頭,又端起碗來喝了口水。和月兒說了幾句話,剛剛喝下去的水都化作一身的汗水浸出來,讓扇子帶起的習習涼風一吹,頓時渾身上下隻覺得涼爽舒坦;又在陰暗的堂屋中坐著,屋外陽光灼灼屋裏陰晦潮潤,看著這截然相反的兩重天地,頓時覺得渾身清涼心平氣定。他皺了眉頭巴咂下嘴,卷著舌頭品著嘴裏的滋味,瞧瞧手裏的碗又望望桌上的陶罐,忽然問道:“這水,怕不是井裏的水吧?”他剛剛就覺察到碗裏的水和井水有些差池,雖然清涼解渴,卻沒有井水那股喝一口從嗓子直浸到肺腹的冰涼寒洌。

月兒咬著兩排扇貝一般白皙整齊的細牙笑了,說:“還是三哥見識廣,這屋裏進進出出多少人了,誰也沒嚐出來這水和井水有甚不同,連十七叔也沒吃出來其中的玄奧這不是才打上來的井水,是煮開了的水,盛在罐子裏再擱在水缸裏浸涼和尚大哥說,這樣能去掉開水裏的火氣,喝著更解渴。他說,人渴極了驟然喝冰涼的井水,會讓腸胃痙攣緊縮,久了會落下毛病,再說開水裏沒雜質細菌微生物,人喝了也不容易得病……”

月兒的話高小三懂一半懵懂一半。開水放在水缸裏鎮一鎮去掉火氣他能理解,喝井水身體容易出毛病他也知道,可開水裏沒有什麼雜質細菌又是怎麼回事?他瞪著眼望著手裏的一碗水,半晌才吃吃艾艾地問:“細……細菌是什麼東西?微……微……生物?微生物……那又是什麼物事?”

這個問題月兒也答不上來,隻好把商成告訴她的話搬出來對付。

“細菌和微生物……都是我們眼睛看不見的東西,很小很小很小的東西,”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些小東西,隻好掐著自己無名指的指尖說,“比這個還要小得多,比碎米粒還要小上許多。”她沒去看高小三擰眉蹙額地想象那些東西到底有多小,隻囫圇把當時聽到的話都照搬出來。“井水裏河水裏還有生水裏最多的就是這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我們把它們喝到肚子裏,它們就會在人的肚子裏安家,然後繁衍生息,最後我們的身體抵抗不住它們的侵擾,就會得病,象肚子痛什麼的……”商成當時和她還有大丫二丫說這些事的時候,還說過許多話告訴了她們很多讓她們既新奇又無法理解的事情,可眼下她能記起來的就隻剩這些,也不管前言後語記沒記錯高小三聽得懂聽不懂,隻顧一股腦地把能回憶起來的東西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