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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糧隊改道(1 / 2)

第129章糧隊改道

七月下旬的一天,一支前後拉出兩裏多地的駱馬隊,頂著炎炎烈日,就象一條蜿蜒爬行的巨蛇,在緩起緩伏的大草甸之間迤儷行進。

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盛夏的驕陽就象一盆懸掛在頭頂的爐火,把白熾的熱焰肆無忌憚地噴撒向大地。沒膝深的長草在酷暑中低下了頭,把痛苦地呻吟讓偶爾拂過的微風捎帶去遠方。遠近的幾株矮樹上隱伏著不甘寂寞的夏蟬,不知疲倦地發出單調的滋滋長鳴。幾隻蒼鷹平展著翅膀在空中盤旋翱翔,聲聲清唳在空曠的天地間悠悠回蕩,更凸顯野曠遼闊天低氣清。

幾頭黃羊從密叢叢的綠草中謹慎地探出頭來,鼓著幾雙大眼睛細細地審視著不遠處緩慢但是並不駐足停留的駱馬隊。忽然,這些警醒的生靈就象察覺到什麼不得了的聲音,齊刷刷地抖動著長耳把頭轉向同一個方向,隻是稍微停頓,仿佛被什麼東西驚嚇了一般,它們就炸窩般向南逃逸。一時間蹄聲如雷煙塵滾滾,也不知道草叢裏到底隱伏著多少黃羊,隻見一道似霧如霾的黃煙席卷而去……

羊群去得遠了,前方草甸後才轉出一小隊幾匹快馬,在一麵青色三角令旗引領下壓著草甸邊緣和駱馬隊相向而馳,堪堪將及駱馬隊的一半,才先後勒住韁繩讓戰馬放慢腳步。領頭的弁佐押著躁動的馬匹立在道邊,對著隊伍裏一員斜披青色戰袍的年青軍官行個軍禮,朗聲說道:“校尉,前麵十裏就是阿勒古小寨。職下已經和左軍糧庫接洽過,他們說,寨裏的倉都滿了,讓我們轉道直接去左軍大營。”

披著青袍的青年軍官戴著一頂雙翅壓鬢镔鐵兜鍪,右眼從眉骨到眼窩掩著個黑布眼罩,看著就象個黑黝黝的大窟窿。這人的右臉頰上有一道可怕的暗紅色傷疤,從發鬢劃過顴骨一直延伸到鼻翼。大概是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或者治療不得法的緣故,愈合的情況極差,傷疤邊緣就象被鋸子絞過一般參差錯落,連帶著右半張臉的五官都有些錯位,看上去既猙獰又詭異。一手壓著腰刀柄,一手攥著韁繩,沒遮掩的左眼盯視著弁佐,徐徐說道:“再去阿勒古寨,告訴他們,我們奉的命是把糧秣給養送到左軍糧庫,再把傷兵護送回莫幹大寨。要我們前進至左軍大營,於前令有違,我們不能遵照執行。”

“稟告校尉,所有軍糧給養前進到左軍大營,是行營三日前下的令。”弁佐一頭說一頭從懷裏取出個疊成方勝樣的紙條,兜過戰馬擰身交手遞過來。

青年軍官就手打開紙條,晃一眼便把加了糧庫指揮印鑒的軍令副本抄件照原樣疊好收起來,問道:“這裏離左軍大營還有多遠?”

弁佐兜著馬在馬背上擰身說道:“西北方四十裏。”

青年軍官順著弁佐的手勢向北方凝視,但見蔥綠色一片大草甸層層疊疊,一眼望不見盡頭,收回目光冷眼望著自己的下屬說道:“道路圖輿呢?”

“他們派了一個向導。”那弁佐邊說邊招手叫過一個雜在身後馬隊裏的小軍官,又說道,“職下已經問過道路情況。從這裏向西北三裏有一處淺灘,能過駝馬車輛,從那裏渡過阿勒古河再折向西北,就能直達左軍大營。過了河,左軍在沿途每隔十裏設有一個遮護糧道的小軍寨,還有幾隊遊擊哨,都能為糧隊提供保護。”

青年軍官點下頭,在馬上立起身,掃視一眼正在緩慢行進的隊伍,擺下手沉聲說道:“傳我的令:全隊停止前進。”刹那間一聲聲號令就接續向前向後傳遞出去,隊伍也漸次停下腳步。那軍官指著那個向導道,“你來帶路,去阿勒古河。”再說道,“錢老三!”

不遠處一個長條臉的軍官立刻催著馬匹過來聽號令。

“你帶四個什的騎兵在前麵開道。探馬要撒出去十五裏,尤其是兩翼,要多派人手。”

錢老三立刻叱聲道:“職下遵令。”揚起聲氣接連點了四個什的兵,四十多騎簇擁著那個向導轟轟隆隆地朝北去了。那軍官提著韁繩讓開道路,就手朝身邊的一輛摞著小山高糧包的平板馬車點一下,說道:“跟上。”於是以這輛馬車為首,前後的駱駝車輛梯次轉過方向,轉眼間原本由南向北的蛇狀的隊伍中間陡然岔出一截,接著前後兩端漸漸收攏,順著中間的突出部在兩個大草甸之間折向西北。

那青年軍官挽著韁繩立馬道邊,用一塊看著有些不幹淨的綿帕輕輕地壓在右眼上,輕輕地揉動按摩。摩挲了幾下,他把綿帕握在手心裏,卻沒有立刻把推到額頭上的眼罩來下來,隻在馬上挺著身板,沉默地看著駱馬隊從麵前湧湧而過。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其實他的右眼並沒有失明,隻是因為臉頰上的傷疤恢複得不好,支棱糾結的幾條肉瘤把他右眼的眼瞼抻拉翻扯厲害,滿是紫紅色纖細血絲的小半個右眼球,如今曝露在灼熱的空氣裏。他抿著嘴唇,順著隊伍延伸的方向端視遠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又象什麼都沒有想。

這個年青軍官就是燕山邊軍西馬直校尉商成,一個頗有傳奇色彩的人。眼下他帶領的隊伍裏就有不少人聽說過他的故事。據說這個人自小就在嘉州當和尚,兩年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來要還俗,便跑來燕山地界投親,親戚沒尋到,先赤手空拳搏殺了兩頭惡狼——也有人說其實兩隻餓虎,而且他當時是顯了羅漢金身才救下一群人;也就是因為他為了救人而現了金身,所以才掉了多年參佛修行的功德道行,因此上不得不還俗……他還俗後做的事情更了不得。第一樁事,就是在渠州殺了橫行多年的大盜活人張,他因此受了官府的褒獎;次年春夏之交燕東抗擊突竭茨的戰役裏,他又在屹縣和北鄭之間轉戰,立下了天一般大的功勞,累功晉升歸德校尉。再以後他還在度家店剿過匪,在西馬直興過水利。說起來這些也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可和前麵他做下的大事比,人們這些又顯得不夠“大氣”——度家店土匪本來就不成氣候,西馬直興水利更是小事一樁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