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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北鄭行(4)(1 / 2)

第364章 北鄭行(4)

次日寅時霍士其就被人叫醒。此刻天穹還是一團漆黑蒼茫,隻有極遙遠的地方透出青朦難辨的一道白線。護衛們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停當,看他兩目無光垂頭發怔,馬上就有人遞過青鹽濕毛巾,匆匆洗漱過勉強打起精神,立刻就被人攙扶著架到馬背上。旁邊段四說道:“前頭探路的弟兄帶著個向導已經走了半刻”,又遞過一個幹糧口袋和裝水的皮囊,囑咐一句“餓了路上吃”,馬鞭子朝後輕輕一掃,接著就是一聲“出發”,一馬當前先頭跑起來。幾十個護衛簇擁著霍士其,立刻驅馬緊隨而上。旁邊關在破爛窩蓬裏的女人孩童一夜都不敢合眼,聽著外麵的動靜,生怕趙兵臨去殺人,抖抖索索地抱成一團人人噤聲垂淚,直到馬蹄銅鈴聲綿延向南漸去漸遠,餘音飄渺再不可聞,這才知道死裏逃生,頓時個個放聲嚎啕大哭……

歇了一夜,人馬都緩過些精神,一行人於路毫不停留,隻管打馬絕塵南下。待到辰中天光大亮,放緩戰馬作養馬力,各人也順便在馬背上吃喝,不一刻後繼續向南馳騁。日過隅中時分,已然遙遙望見橫亙連綿的燕山山脈。

現在已經是四月孟夏,雖然塞外苦寒大地尚未盡鋪新綠,可中原卻早就是天青水藍蔥山翠嶺。越近燕山,就越能感念到那數不盡的盎然生機。跟隨霍士其的護衛大都是燕山籍的兵,出兵一個多月,天天望的都是見的都是高天白日溟莽大地,日日見的都是枯木敗草荒崗起伏,放眼去除了孤樹單鷹就是空闊蒼涼,早就憋出一肚子鬼邪火氣。此刻近鄉情切,莫名激動興奮之餘禁不住就在大呼小叫,就中也有人忍不住放聲高歌。鄉音俚曲裏還夾雜著“遭娘的!我回來啦”之類的縱情呐喊……段四也不製止,隻引著隊伍跟隨向導馬不停蹄地疾奔。

將到午時,馬隊接近燕山腳下。前哨回報,已經和馬直川最前沿聯絡過,當地駐軍派出接應的幾十騎軍說話就到。段四和霍士其商量,都覺得現在不是亮出霍士其身份的時候,決定就由段四出麵接洽,其他事等進了北鄭城再說不遲。

馬直川也是燕山衛的一個大軍鎮,隻是因為燕北連年幹旱的緣故,眼下的駐軍規模遠遠比不了留鎮和如其寨。但是當年大軍駐守的輪廓還在。從燕山北口往南,順著去年才整飭過的驛道,沿途烽火台了望台絡繹不絕抬眼即是,一座座石砌碉樓就象一個個永不知疲倦的哨兵,孤單而寂寞地佇立在山顛崖頂。再越過即將湮沒在曆史長河中的漢長城和凋零殘破的故唐邊牆,緣著蜿蜒流淌的馬直河,攔馬寨、錮馬寨、清川堡、下河堡、成川關、六尺童寨……大大小小接連十餘座關隘堡寨,密不透風般守護著身後的大好河山。

沒有軍令,霍士其一行人在前沿哨所就沒能調換馬匹,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將就著疲累不堪的戰馬繼續南下。沿途所有關卡都是驗憑即過絕不停留,如此,正午不到就趕至中堡。

中堡是馬直川駐軍的指揮所在。說是堡,其實倒更象是一座城,甕城敵牆箭樓一樣不缺,寨牆也不比留鎮低矮幾分,就是如今這裏的戰略意義遠不及當年,也不受重視,所以各種建築經年不修,看上去稍見敗落。但是虎老威風在;烈烈炎陽耀耀華光,在三四個駐兵小壘拱衛下,青磚條石築起的百年老城依舊如條巨蟒般踞座在河川上,傲然睥視著南來的一行。

中堡駐軍已經接到了通報,幾個校尉帶著數十個軍官小兵早早就迎過了河,還隔著兩三箭地,就有人大聲呼喊段四。

段四應了一聲,小聲對霍士其說道:“金喜,也是西馬直出來的,跟過大將軍,現在是北鄭邊軍指揮使。”朝著金喜齜牙咧嘴微笑點頭,嘴裏喃喃說道,“奇個怪了,他沒事不呆在北鄭,跑這裏來做什麼?天還沒熱,他就來納涼了?”

霍士其渾身骨頭早就顛簸得散了架,要不是他正當壯年,又從少年時開始就有早起練劍的習慣,也練就一付好身板,現在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爬在馬背上。他有氣沒力地應了一聲:“我認識他。”他前年春天曾經到過西馬直,正好遇見大軍北征,當時商成去如其寨報到,就是留守的金喜款待了他半個月,後來又派人送他回屹縣。再上個月他得了個兒子,當時金喜正好在燕州公幹,聽說之後二話不提就送來十個“歲歲平安”金倮子。他那時候不在家,是他婆娘接待的,趕禮的人太多,大概還有點怠慢人家。她婆娘也是後來才知道,金喜出公務其實身上沒帶幾個錢,是找人借了錢又死當了個傳家玉佩趕的喜禮。錢不錢的是小事,他看中的是這“十足平安”的古風俗。他也非常感激金喜的情誼……

轉眼馬隊就到了跟前,金喜過來一把攥住段四的轡頭,連笑帶罵說道:“把你個瘟喪鬼!兩年多不見,官階爬得比我都高了!西馬直那隻老虎一巴掌沒抓死你也就算了,這老天爺眼睛也是瞎的?”攘著段四胳膊把他連拖帶托弄下馬,肩膀上狠狠搗一拳,又說,“乖乖!燕州那方水土是養人咧,吃得又白又胖。現在你要是回西馬直,周家那寡婦一準……”說到這裏一下沒了聲氣,倆眼猛地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瞪著旁邊馬背上同樣是正七品校尉戎裝的霍士其,一連吞了好幾口唾沫,哈著嘴就是說不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