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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02)東倭國是(五)(1 / 2)

兩份奏疏和一份談話記錄,不僅讓剛剛到家不久的幾位宰相副相趕回皇城,還驚動了東元帝。這位向來不怎麼過問朝廷內外大小事務的皇帝,聽說東倭國的外戚藤原氏橫行霸道欺淩弱主,頓時義憤填膺,破天荒地提出要“履與奏議”一一他要親自參加並主持會議。於是,這次臨時召集的會議,就從宰相公廨轉到了含元殿。

因為是臨時會議,所以並不是所有的重要朝臣都能來得及參加。比如臥病在床的老相國湯行,他身體不好,所以宰相公廨就沒有告知他;又比如駐在遠畿澧源大營的楊度和嚴固,因為路途太遠,也就沒有得到通知。但是,所有的宰相和副相,以及六部裏在京的重要大員,他們都在得到通知的第一時間,就急忙換上剛剛脫掉的朝服,匆匆地趕回皇城。

但不是所有的官員的住家都靠近皇城。有幾位六部要員的家是在外城,等他們趕到含元殿,天早就徹底黑了。還有一位侍郎,今天晚上恰好在外麵設宴款待一位多年沒見麵的同窗故友,酒席才擺上酒盞才端起來,就被叫來開會;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臨時趕不及回家換衣服,就在半路上找到一位要好的大學士借的朝服朝靴,結果趕到含元殿才發現忙中出了錯,正四品的官秩借了身從三品的袍服。雖然東元帝說了“無礙”,也吩咐過宰相公廨不要記檔,可這位侍郎的心裏卻總是覺得別別扭扭。他一邊在心頭後悔不迭,一邊暗暗地痛罵穀實商成這一幹罪魁禍首不已……

接到通知的人全部到齊以後,首先就由有幸參加這個會議的賀歲,當眾誦讀了兩份奏疏還有談話記錄。第一份奏疏沒有引起什麼反響。寫這份奏疏的東倭國僧人前三口,在座的人即便不認識,至少也聽說過,他來上京的目的是向大趙求援,這也都有所耳聞,奏疏裏的話不過是舊話重題罷了。大家隻是有點奇怪,為什麼東元帝會突然對海外的一個小國如此上心了?就在人們琢磨著其中三昧的時候,接下來的談話記錄也沒什麼反響。

不過,接下來的《有關東倭國石見銀山及鹿兒島金山密疏》就不同了。當賀歲念到石見銀礦能采到官銀兩萬萬兩,鹿兒島金山能采到官金千萬兩以上,偏殿裏的氣氛驀地一滯,所有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的人,都覺得全身的血刷地一下全湧到臉上,刹那之間臉皮滾燙兩耳鼓鳴,眼前的房梁立柱燈籠燭山仿佛都在搖搖晃晃……

“……有鑒於此,禮部特奏,請於禮部現有四司之外再開東倭國司,舉凡東倭國之官民僧俗之往來,或財貨之入出,或船舶之去還,或紛爭及糾訟,此等諸般事宜,皆使之循章蹈法。(_-< 書海閣 >-)”

在一片岑寂中,禮部的奏疏好歹是誦讀完了。待身邊的近侍接過賀歲繳還的奏疏擺到禦案上,東元帝清咳了一聲,問道:“愛卿等,聽清楚了吧?各自有些什麼看法,都說說。”

這是君前會議,天子不開金口,大家便不能君前失儀,再有疑竇也隻能悶在肚子裏。但會議就是“聚會議論”的意思,隻要東元帝開了口說了話,那麼大家自然便可以各陳己見暢所欲言了。

往常時候,麵對天子的征詢,即便大家沒有什麼值得說道的意見和看法,也會想方設法地羅嗦幾句,哪怕是把別人剛剛說過的話改頭換麵地再學說一遍,也絕不能冷清了場麵一一要是聖君征詢居然無人應答,那天子的顏麵何存?可今日不同往日,即便是聖君當前,該不該說話,各人心頭都要掂量一下。禮部的奏疏裏說得清清楚楚,東倭國有金山銀山的消息,皆係應縣伯商燕山所言,而商燕山之所以能夠知曉這兩處地方,也是“與道聽聞”一一他聽別人講的;至於具體是誰講的,奏疏裏沒提,顯然商燕山也是記不上來。這就有個問題。商燕山的所言所述,可信實否?這偏殿上的人都知道,這商燕山在軍事上確實有一套,練兵打仗的本事直追蕭堅楊度;可這個人的其他方麵就不是那麼穩妥了,至少他唆使工部搞的玻璃,已經完全成了個笑話。眼下除了黃土掩到脖子的工部,還在一口咬定玻璃必然能夠燒製出來,其他的還有誰去相信天下間有透明無色的琉璃?另有傳言說,此人前陣子還向兵部建言,要搞什麼出海的技藝,結果被兵部侍郎真薌連哄帶騙地拒絕了。真懷純和商燕山,那是什麼樣的交情?當初張樸要收繳商燕山的兵權,滿朝的文武就隻有真懷純一個人站出來替商燕山說話,除非是知心至交,誰還會為別人如此出力?就是這樣的情誼,真懷純都不相信所謂玻璃一說,顯然是認定了商燕山的所言所述極是不妥。那麼,據此類推,東倭國的金山銀山,可信實否?敢信實否?

答案是統一的:不敢信實。

有人已經在心底暗罵商成多事了。但沒有人肯站出來公開地指責他誑語妄言。在座的,有誰不知道商燕山?那就是一條瘋狗,當著天子的麵都敢在正旦大朝會上連咬楊度和穀實的人,誰敢去招惹?連帶著,也沒人去指責禮部偏聽偏信。禮部肯定會把事情都推到商燕山頭上,而敢和商燕山狗咬狗的一一好象還沒有如此膽量的人吧?

也有人的心思走得更遠。俗話說“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三”,商燕山先有玻璃不可信,再有出海技藝不能信,三有東倭國的金山銀山……這個敢不敢信?依老話講的道理,應該信;可要是依商燕山說瞎話哄騙人上當入彀的本事,就絕不能信!可要是不信的話,萬一那東倭國真有一座金山呢?眼下金兌銀的市價是一兌二十五,上千萬兩的官金就是兩萬萬五千萬兩官銀,按市價能折合製錢六萬萬緡朝上,以東元二十一年國庫收入為準,當抵七十年的國庫收入,這樣的好事要是錯過了,於國於民於己,都是大過大錯大罪呀,旁的不說,單是一條史書上的記載“年月日奏議某人言語大謬”,就得臭上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