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風的臉上,流淌著深不見底的悲傷,這是他們三個人第一次,看到紀無風如此頹喪的樣子。
也許血濃於水,就是這個意思吧?
就算紀郎軍和紀無風之間有再多誤會,他們也依舊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是在這裏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
陳醫生離開了,重症監護室外麵,除了他們四個人之外,又來了七八個警員來回巡邏。
紀無風一直趴在玻璃前,透過玻璃看著躺在裏麵的紀郎軍。
曾經像大山一樣偉岸的他,現在卻在各種儀器的纏繞之下,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消耗著生命的最後一點時光。
無論一個人在活著的時候有多傳奇,在將死之前,都是如出一轍的悲傷。
“無風,你累不累,要不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過來吧?”
夏遙希走到他身邊,略帶著急地說著。
但是紀無風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聲音,眼神依舊直勾勾的看著裏麵。
李千尋坐在那裏,看著紀無風疲憊而落寞的側臉,心裏忽然發起一股心疼。
她走過去,有些不安地在他身邊停下。
“紀無風,你休息一下吧,你爺爺他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紀無風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轉過頭來,深黑的眼眸盯著李千尋。
“他以前那麼對你,你都不恨他嗎?”
李千尋愣了幾秒,然後搖了搖頭。
“雖然他對我不太好,但那也是他關心你啊,現在你還有很多問題要去解決,所以千萬不要把身體弄垮了。”
李千尋說得很認真,小鹿一般純淨的眼眸裏,透著一股她特有的倔強和堅定。
紀無風的嘴角扯出一個淺淡的弧度。
“你說的沒錯,敵人還沒有打敗,我怎麼能讓自己倒下呢?”
他笑著,摸了摸李千尋的腦袋,眼裏溢著寵溺。
身後的夏遙希看著這一切,眸光驟然變得深黑。
就算是她活生生地站在紀無風身邊,難道他的心裏也隻有這個李千尋嗎?
她的拳頭不斷攥緊,可表情卻依舊很平靜。
紀無風走到淺野澈身邊,定了定自己的心緒。
“淺野,你會幫我嗎?”
淺野澈仰起頭,他在紀無風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鋒芒。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爵爺,在幫黃金帝國。”
紀無風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個秦永年如果真的是來找爺爺報仇的,那他的計劃絕對不止大鬧晚宴這麼簡單,你去查一下,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計劃。”
安靜的醫院走道裏,一股強而有力的暗湧,正在不斷澎湧而出。
紀無風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醫院,淺野澈隻好先將夏遙希送了回去,又和李千尋一起回了家。
一進家門,李千尋整個人就垮在了沙發上,表情很木訥,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
淺野澈走過去,垂下眼眸,一向尖銳倔強的李千尋,今天卻是這樣脆弱和不安。
他坐下去,伸出雙手環抱住她顫抖的肩膀。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淺野澈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那種溫柔,就像春天和煦的日光,幾乎可以融化一切。
還帶著糖果的清甜,很冗長很持久。
在淺野澈的記憶裏,隻是他第一次,給一個女人如此的溫柔。
而他也很清楚,這份柔情,隻有李千尋才配得起。
“為什麼會這樣?”
李千尋小聲呢喃著,窩在淺野澈的懷抱裏,沒有覺得絲毫不妥。
“明明一開始還是一個很熱鬧的晚宴,為什麼最後會搞成這樣?紀無風的爺爺,真的像那個人說的那樣,那麼恐怖嗎?
“還有那個四方會,紀無風真的要和那個四方會扯上關係嗎?”
其實李千尋很清楚,從一開始她就很清楚,紀無風所生活的那個世界,是一個她無法想象,無法推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