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叢雪看著那幾句詞,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禁不住又低低念了一遍:“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她抬眼瞥了零露一下,又問一遍:“你當真不知道這是誰的?”
零露拚命搖頭:“奴婢真的不知。”她將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
顏叢雪將那張紙折起放在桌上,說道:“好了,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零露答應著,退下之前忍不住偷偷回首望了一眼,見顏叢雪將那首詞揣入懷中,她怕顏叢雪看見,也不敢多瞧,趕緊轉身退了出去。
顏叢雪嘴角微微上翹,心道:“還以為這丫頭有什麼鬼,原來隻不過是春心萌動,有了心上人,那倒不必在意了。”
想著又忍不住將那首詞自懷中拿出,心中想著:“不知她的這位意中人到底是誰,還真有幾分才氣。”
一抬頭看見那扇空白著的屏風,心中一喜。於是吩咐人準備了筆墨,竟將那首詞題在了上麵。
她自小接受過各種訓練,雖不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也都頗有造詣。幾行小字寫得雋秀中帶著幾分隨意灑脫之姿,也算得好字了。
傍晚時分,零露來叫她用膳時,見到屏風上的字,嚇了一跳,瞠目看著都忘了說話。
顏叢雪笑問:“我這手字寫得如何?”
零露低下頭,回道:“奴婢不懂這些,不過既然是姑娘寫的,想來一定是好字了。”
“是嗎?”顏叢雪走到零露麵前,故意挨著她的耳朵問:“那麼,你可知這上麵寫的是什麼意思?”
零露的聲音變得更細更小,“奴婢不知。”
顏叢雪笑道:“怎麼?那個陪你觀雪賞梅的人,沒教你嗎?”
“奴……奴婢不知姑娘說什麼。”零露的手已有些發抖。
“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姑娘我說了,我也未必怪你,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顏叢雪端坐在美人榻上,緩緩說道:“可是如果你把誰都做傻瓜,以為誰看不出你的古怪,那樣你才是真正的傻瓜。”
零露慌忙跪下,急得幾欲哭出:“姑娘明鑒,這首詞真的不是奴婢的。”
顏叢雪道:“雖然不是你的,但卻是別人送給你的,對不對?否則,如果你沒看過它,怎知這首詞就是那張紙上的內容?”
零露鬢邊已有冷汗滲出,情知瞞不過,隻好說道:“這首詞真的不是奴婢的,也不是什麼人送給奴婢的。而是剛剛奴婢趁著姑娘去找淑妃娘娘的空當,偷偷溜出去時,恰巧拾到的。”
顏叢雪見她此番不似說謊,想起那張紙上的確有幾處被水浸濕,想是沾染了冰雪的緣故。
“在何處拾得?”
零露回答:“便是春信亭外。”
“春信亭?”顏叢雪心中忽然冒出一個疑問,卻不知為何連自己也不敢問出來。
“行了,我們出去用晚膳吧。”顏叢雪的心裏突然有一絲淩亂,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就好像已經結冰的湖水忽然融化,春風卻還是不肯走,偏要吹皺了平靜的湖麵。
吃飯的時候,她和零露主仆二人都是心不在焉。李萼問話,她也隻是應付地回答。
飯後她回到自己房間,心裏卻總是想著那件事。
“不對,這丫頭還是有事瞞著我。那天她論起‘梅妻鶴子’的事,那股神情不會錯的,難道她竟沒跟我說實話?”顏叢雪當時心一亂,沒有多想,過後卻又覺得有說不通的地方。
她披起衣服走到床邊,望著夜空閃爍的繁星,卻看不見月亮。“我這是怎麼了?眼下應該想辦法對付許峙的。怎麼偏對這個小丫頭的事如此上心?”
於是解下外套,重新躺倒床上。雜念一除,入眠也快了,一覺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