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紅撿一張過道的茶桌坐下了,坡義走到跟前,把手中托盤裏的那杯茶,端給了幹紅,說:“大俠,請慢用。”
幹紅說:“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坡義說:“嫌‘大俠’不夠聽?”
幹紅說:“不是。我是說,你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嗎?”
坡義說:“當然。”
幹紅說:“可是,我不知道你真名叫什麼——我是不是不太講究?”
坡義說:“也不是。名字本來就是一個符號。你叫‘坡義’,我知道你在叫我就夠了。除非……”
幹紅問:“除非什麼?”
坡義說:“除非你有必要知道我身份證上的名字。”
幹紅笑了,說:“你現在不忙,坐下來聊兩句?”
坡義說:“那就謝了。”說完,坡義坐在幹紅的對麵。
幹紅說:“真有必要知道你身份證上的名字。”
坡義說:“我姓白,叫白從禮。父母都在,我有個妹妹……”
幹紅伸手阻止了坡義的話,說:“知道你名字就足夠了。至於你家的情況,你跟她說去——如果你認為有必要認識她的話。”
坡義說:“她是誰?什麼名號(綽號)?”
幹紅說:“我還真不知道她的綽號——她是電子廠的工人,他們那裏是不是象咱這裏興有綽號,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是親老鄉,她姓韓,叫韓亞玲,和謝小雙的小姨子就差一個姓——啊,對了,就是給謝小雙小姨子找工作的時候,我才和她認識的。她為人真誠,性格開朗大方,今年二十二虛歲——我上午才知道她多大的。就這些,沒了。”
坡義說:“這些足夠了。”
幹紅說:“見一麵?”
坡義說:“見一麵。”
幹紅說:“然後,我就不管了。成不成,我能不能吃上你們的豬頭肉(海衛的習俗,兩人結婚,送給媒人一個豬頭),那就是你們的事和天地造化了。”
坡義說:“什麼時候?”
幹紅看一眼吧台裏邊掛著的一個船舵形的表,說:“她已經往這邊走了。”
坡義指了一下幹紅說:“你真是大俠!”
幹紅沒明白,說:“咋地呢?”
坡義笑了,說:“假設我和……”
幹紅接過他的話說:“假如你和紅羽絨服沒黃?怎麼可能呢?你倆壓根就不配!再說,上次,我攪了那一下,你都表明你的態度了,你還是出爾反爾的人嗎?一個男人——我們東北講究——男人吐口唾沫,就是一個釘。”
坡義說:“那是冬天吧?我聽說東北冷的,吐的唾沫在半空中就凍上了。”
幹紅說:“人說,男的出外尿尿,手裏要拎個棍兒,要不,凍成冰溜子了!”
坡義笑。
幹紅也笑。
坡義看了一眼旋轉門,突然對幹紅說:“幹姐,是不是來了?”
幹紅回頭一看,不是。是一個水水亮亮的女孩。幹紅剛想回頭對坡義說不是,被隨後走進的一個人吸引住了,他是郭雲凱。
郭雲凱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樣子。
幹紅想和他打招呼,但看他那副樣子,就沒出聲。心想他要認出我,就和他說話,不然,就裝沒認出來——畢竟隻是一麵之交,見麵還是在晚上,說沒認出來,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