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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動,滿院桐花飄香,有幾片隨著微風飄落,靜靜落在我左肩。
正要拂去,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搶了先。
九淵捏起那片桐華,神色柔軟,“今後,所有擾你清淨的物什都由我替你拂去。”
他神色坦然,好似這般親密的舉動再自然不過。
忽地讓我想起那日他亦是這般癡迷道,“我若不替你拂,哪個又來替你拂呢?”
一抹酸澀醞釀在鼻尖,正待開口,忽地從府外跑來一個跌跌撞撞的物什,乍眼一看,好似一隻龍,可定睛細瞧,卻又發現這條龍無龍角龍骨,乃是一隻蛟。
那隻蛟渾身鮮血,跌跌撞撞跑進來,蛟爪上緊緊攥著一株草,我自那若有若無的仙氣中辨得是敖沅。
他竟真是以身涉嫌,取了那還魂草歸來!
我急急迎了上去,捏了個護神訣將他元神罩住,又渡了他些許仙元助他恢複人身。
敖沅麵色虛弱,將那株沾滿鮮血的還魂草遞到我手中,“勞煩姑姑,救救紫籮。”
我接下,安撫道,“你且放心,待你醒來,一定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紫籮。”
他這才安心昏去。
我攜還魂草來到龍淵池,紫籮每日被神氣滋養,魂魄也七七八八聚齊了,便差這最後一株還魂草塑身了。
就在我彙集元神,就要將還魂草渡入紫籮體內之時,九淵一把搶過,溫聲道,“還是我來罷。”
我登時大怒,還魂草如何渡?是要自損其身,用萬年修為生生渡入體內,縱然他九淵自恃法力高強,可早在我寄魂紫籮之時,早已損了大半修為,我如何能答應?
九淵卻不肯讓步,執意搖頭,“昔年便因你不肯讓我為你還債,致我痛不欲生,從今往後,你的債,都由我替你償。”
這話讓我說不出的熟稔,一如當初敖沅對紫籮說的那般:縱然灰飛煙滅,我也寧願她欠我……
怨不得敖沅說過,若非與他一般心係於人,若非與他一般忍受相思之苦,便不會輕而易舉察覺他對紫籮之心意,亦不會想要成全他們。原來,九淵對我,如同敖沅對紫籮,早已情根深種,便是因著這番情義,我更不能讓他再自損修為。
“即便如此,暮陽還是不能答應。”說罷就要奪他手中的還魂草。
他旋身避開,又道,“況你當初寄魂之時,我便渡了一半修為與這蛟身,如今由我渡還魂草,卻是再適合不過。”
他說的我如何能不懂?紫籮正因有他半身修為,才能恢複如此迅速,不然以當年重創,再加之定魄珠離體,必是灰飛煙滅。體內有九淵純正神力,若再渡入我的,說不定兩廂神力相撞,反而適得其反。由他渡草,定是事半功倍。
可,當初他為助我化為人身,損了半身修為。而後三番四次為救我,又損了不少,就算他神力無窮,又何嚐沒有盡頭?
就算他為我償清了所有業債,我又欠了他多少?
恐怕我欠他的,早就還不清了罷。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能逃過天譴,我便以情抵債罷。
如斯想著,九淵將我推出了門外,在裏間施法。一炷香之後,九淵擦著額間薄汗走出內室,紫籮已恢複人身,虛弱躺在床上。
我將紫籮與敖沅安放在一處,施了安神咒,命婢女好生伺候,每日靈石妙藥養著。
當初紫籮為救我從堂堂龍神淪為了蛟,如今敖沅為救紫籮也從堂堂東海三太子淪為了蛟,也算得上是一樁感天動地的好姻緣。
敖沅如今這模樣,就算龍王如何偏愛,也決計成不了東海下一任龍王,他斷送了大好前途,竟隻為與紫籮長相廝守。
真正的情愛便是這般了罷。
心中抑鬱很久的結終於被解開,一時豁然開朗。
九淵緩緩在我身旁坐下,執起石案上的酒壺灌了一口,“還記得我曾經允諾你為你釀一壺酒嗎?已經被我埋在梧桐山,明年此時便能喝了。”
我點點頭。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你不用覺得欠我,這都是我自願的,不需要你還什麼,亦不需你內疚。”
我歎了一聲,卻良久無語……
九淵靈力損耗太大,需要回去靜養。我便安心照料紫籮與敖沅。
月餘,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日,滿院桐花凋落,鋪了一地花雪。
我一時興起,便拾了掃帚去打掃。待到將滿院桐花掃做一對,但聽身後一個斯文聲音傳來,“下了凡曆了趟劫,倒是有了幾分人情味了。”
我轉身,一個身著紅衣,玩世不恭的男子拿著本書站在廊間。天界仙雲繚繞,那人卻半分仙氣也無,倒是一身的人間煙火味,那張俊臉帶著一抹輕佻玩味,揚揚手中的書,似多年不見的好友般隨然。
我扔了掃帚,笑道:“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