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變了。
也是,在經過那麼肮髒混亂的一些事情之後,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人能做到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呢?
不是沒有善良過,但是當所有的槍口與刀刃全部對準了你,當你腳下無路四麵夾縫的時候,誰還會善良?
善良,說的好聽,沒有被現實逼迫到絕地的人,永遠都不食這被迫變惡時的痛苦滋味。
她也曾對任何人心慈手軟過,也曾對這個世界充滿向往充滿憧憬過,也曾想著終有一日會等來屬於自己的春暖花開過,但是這些事,想想也就算了,等到現實把人逼入絕地,讓你上天無能下地無門的時候,行為和準則就一並被打碎了,當初的善良會全部泯滅,將人格與理念重塑,猶如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當有幸能夠再次重見天日的時候,所擁有的,就滿滿都是邪惡了。
“十四歲……”她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連心肝都是顫抖著的,“十四歲,我為了照顧母親,為了你的一生,將唯一的一件信物給了你,想讓你後半生能夠活的好好的,一生無憂。而你入唐家之時,就是我被迫出賣自己的身體之日,梁訣……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資格來指責我、罵我,但是唯獨唐家的人和你,唯獨唐家的人和你沒有這個資格!”
一字一句,重如千金。
她痛,她怒,她傷,她恨。
痛的是自己,怒的是弟弟,傷的是母親,恨的是父親。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此刻以這種不堪的方式全部被揭露出來。
唐墨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被凍住。
是他錯了。
是他剛才的話太過分了。
是嗬,他怎麼能夠忘記,眼前的這個人,就算作惡多端天理不容,而他,也是說不得半個“不”字的。
母親生他,唐家養他,對他而言都是親人都是恩人,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的。
前塵後世,宿怨難清。
一個人從善良轉為邪惡,鮮少有人能逃脫過一字。
——恨。
隻有當大恨的時候,才會泯滅善良,重塑黑暗靈魂,仇恨自己,仇恨社會,或者是仇恨別人。
從梁意變成唐依晴,又從唐依晴變成如今的喬婉婉,能夠使一個人不管是外表還是心理都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的,不經曆過大是大非,是不可能的。
是非曲直,他認得清現實。
於是,沉默了好久,他還是出了聲,叫了一聲很久很久都不曾再叫過的一個稱呼:“姐……”
隻一字,卻好似滄海桑田。
或許是時間真的太久了,就連原本就該如此的事情,都變得這麼不自然了。
再壞親情在,血液終究濃於水,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喬婉婉即便再狠也不至於恨,看著他,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小訣,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沉默很久之後,她出了聲。
唐墨料定,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是,即便明明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他卻還是,忍不住點了頭。
這個人,為他付出的太多了。
女孩子,窮其一生,值得珍惜的東西屈指可數,“清白”二字,當之無愧居占榜首,當年因為一個他,她被迫舍棄了這樣東西,不管是於良心還是於親情,他都是過意不去的。
再三糾結,也還是問了出來,“什麼忙……”
喬婉婉偏過頭,問:“知道ge的副總嗎?”
“隻是聽說過。”唐墨定了定神,很快就隱約猜測到了她的意思:“你想……?”
“對。”她倒是連半秒鍾都不曾猶豫,直接誠實的告訴了他:“也不是我無事生是非,隻是這個人太不知好歹,三番五次的對我做了過分的事情,礙於麵子,我不好與她相爭,但是如果就這麼忍氣吞聲,那我也未免太憋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