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柯家父子因外麵的賓客漸漸少了,忙乎了一上午,便躲進內宅來歇息一會兒。
拜壽的女眷也因察覺柯夫人沒心思應酬她們,吃完了席麵,識趣的幾乎都散了。
賓客滿屋的內宅大堂因而沒了外人,沈沛薇覺得自在多了,陪著柯夫人說說笑笑。
越是交談,柯夫人就越發現侄女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言辭有見地,博聞廣記不說,對於人情世故的拿捏也很不錯,又聽說她在金陵很喜歡結交閨閣小姐,善交際。
同為讀過書的女性,性格有些強勢的柯夫人最欣賞性格獨立的女孩子。
因柯文登的性情較為軟弱,所以柯夫人就想給兒子尋覓一位賢內助,而無疑沈沛薇是目前看來,最令她滿意的人選。
二人越說越投契,忽然沈沛薇看見姨丈走了進來,忙起身命丫鬟鋪上一塊紅地毯,上前給柯老爺拜壽。
在柯夫人那仿佛看未來兒媳婦的目光下,柯老爺含笑受了兩禮,說道:“夠了夠了,好孩子,快起來吧。”
“是。”沈沛薇盈盈起身。
誰也沒什麼異常,唯有柯文登進來後一眼發現朝思暮想的表妹,頓時整個人神魂顛倒了,望著伊人,心裏又不禁開始浮想聯翩,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發癡。
還是柯老爺說了句:“文登快過來給你姨妹見禮啊。”
猛不丁的聽見父親吩咐,柯文登這才魂魄歸了竅,忙不迭的上前叫聲:“妹妹,愚兄這廂有禮了。”
沈沛薇低著頭說道:“姨兄好。”
說完,她情不自禁的微微抬頭,正好與他那癡癡的視線交彙,兩個人同時心中一顫,可謂四目傳情,彼此都有些知道對方的心意了。
稍後各自坐下,沈沛薇難免扭捏起來,這讓看在眼裏的柯夫人喜上心頭。
柯老爺笑道:“今日承賢侄女來拜壽,未免怠慢了些,不如留你稍住幾日,談談話散散心,如何?”
沈沛薇輕聲說道:“爹爹臨來時曾吩咐侄女,拜了壽,要早去早回。”
“休聽你爹的迂腐話。”柯老爺哈哈大笑,“我偏要留你在家玩幾日,看那老家夥能耐我何?”
“這……”沈沛薇有些傻眼。
柯文登頓時大喜,自然巴不得表妹留一輩子才好呢。
倒是柯夫人曉得侄女眼下處境艱難,故意說道:“沛薇今日能來拜壽,已經不容易了,還是讓她回去,免得我姐夫與她置氣。”
誰知柯老爺竟馬上站了起來,灑然說道:“他此刻就在廳上,等我出去當麵向他言明,老夫要留寶貝侄女,看他好不好意思回絕我?”
不等柯夫人說話,他已經帶著心花朵朵開的兒子急匆匆出去了。
“明明這麼大歲數,卻愈發像個頑童一樣。”柯夫人很無奈,親熱的拿起侄女的手,“這男人啊真奇怪,年輕時好得恨不得為對方兩肋插刀,年老了卻又動輒相互賭氣。你說一個老監生,一個老秀才,一輩子的經曆也差不多,又是親戚,奇怪不奇怪?”
“這不能怪姨丈。”沈沛薇輕輕一歎,“都是我爹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固執了,如果住在這裏還好,在那金陵,到處皆是達官貴人,久而久之父親難免受到些影響,行事愈趨保守。”
“說的也是。”柯夫人搖搖頭,“這名利場害人不淺,何況你娘當初又比他年紀大,老妻少夫,難免不和睦,唉!”
這邊柯家父子到了大廳,還剩幾桌客人在吃酒聊天,柯老爺還真就當著眾人的麵,直言要把侄女留幾日再回去。
果然此舉弄得沈嘉謨不好當麵回絕,隻好說道:“小女母親身子不好,頂多一兩日則可,多了委實不能從命。”
“一言為定。”柯老爺好似得了勝利一樣,含笑點頭,轉身就吩咐家人:“快去內宅傳話,說我襟兄答應了,留沈小姐住兩日,到時自有沈家的人來接。”
下人如飛而去。
好你個老柯,越老越滾蛋!沈嘉謨心裏暗罵,可也拿老朋友沒轍,悻悻的坐了下去。
陪在一邊的沈象道也樂了,正愁無聊呢,趕緊編了個借口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