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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著著，鬱悶地喝了一盅茅台，歎息不已。
顧驁捋了一下思路，也是默然。
他從去年5月份就去了美國，對國內的變化確實不太了解，都是這次回來後，跟韓婷、仇清這些合作夥伴聊，才漸漸接軌。
沒想到年夜飯桌上，才有機會聽老爹困難。
曆史上，8年到8年，因為連續的專項整頓，就業壓力確實暴漲，因為你很多原先81年以前處於灰色地帶的就業形式，都被規範了。
在大型國企比較多的城市，這時候就催生了大量的“全民辦集體”，作為新的合法、快速吸納就業人口的手段，被各級政府主官熱捧。
白了，就是讓國企出錢盲目擴張業務和規模，成立國企控股的集體企業，而新招到這批國控集體裏的員工，是沒有“不被辭退”保障的，有點兒像臨時工，但又比臨時工好一點——反正就是那個特殊時代的特殊產物啦。
錢塘製氧機廠，也就是在8、8被要求先兼並幾家本市此前虧損難以為繼的國企，甚至還包括跟製冷機毫無關係的本市造船廠，簡直奇葩。
然後，就是盲目擴張辦集體，造手表的、造收音機的、萬用表的……聽市場上偶然缺什麼，隻要是跟機電相關的重工業產品，領導就拍腦門讓你開一個車間生產這種東西。
曆史教科書上的“粗放式發展”，的就是這一段。
本來手下隻有5000號人馬，兩年內硬生生吃成萬人，還不考慮可持續發展，廠子能不奄奄一息麼。
顧驁也不想改變什麼，畢竟也沒法改變，因為這些都是國家塞進來的，搞好了也是國家的。而且短時間內，因為國內確實物資匱乏，生產啥賺啥，問題也不會一下子暴露。
顧驁能做的，隻能是勸：“爸，注意悠著點兒，市長讓你招人你就招人，但是垃圾資產別亂買，三五年內就有可能淘汰的生產設備也別亂進。
沒用的人招進來，將來政策變化，還可以下崗辭退，或者搞再培訓。過時的設備買進來，那就直接變廢鐵了，將來都是垃圾資產。
如果廠裏有錢，千萬別上那些兩三年就會過剩的產業，尤其是別人一窩蜂上的那種。寧可最低保底工資把硬塞的工人養著沒活幹，也別買過時設備。剩下的，等我明年回國再吧。”
中國多少產業，都是這三年裏爆炸過剩的。比如電視機的產能，8年年初全國也才400多萬台，到85年膨脹到1500多萬台，然後就硬生生投資過熱、垃圾資產過剩。看上去賬麵倒是沒虧損——因為錢都變成了擴大再生產的設備。可是這些設備是無法回本的，隻能擺在那兒等折舊。
倒是姐姐顧敏，看氛圍有些沉重，連忙出麵合：“弟，大過年的，你怎麼話呢。爸不過是跟咱學，也有點遠見了，搞全民辦集體也是好事兒，市裏哪家大國企不搞，我覺得三年之內是不會有困難的。
再了，省市讓兼並擴張，對爸也有好處的，原先5000人的廠子，雖然創彙和效益那麼好，也就副廳級編製。市裏比咱差的廠子，都有正廳級編製的呢。如今趁著這個機會，為市裏解決那麼多就業，上麵部裏也好要條件，不定就升到正廳級企業了呢。將來爸也好正廳級退休，名氣都不一樣。”
顧驁點了根煙，自嘲：“我不是那個意思，錢是事兒，我隻是不想浪費。這事兒將來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