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下顧驁那邊的會務經過不表，單蕭穗送給母親的尋呼機，在年後製片廠重新開工後，給蘇萍帶來了多大麻煩。
“嘿，聽了麼，蘇萍她女兒那個美國對象，對，就是這幾在本市主持那啥IE學會國際會議的老板，被摩托羅拉公司的老板送了幾台BB機，人家自己用不了，隨手就送給家裏長輩了。”
“一萬兩千塊錢一部呢，就是買個別人打電話你知道是誰找你。啥？你為啥人家大老板自己用不掉？聽是隻有在咱市區才有信號，出了市區就沒用了。那些大老板常年在美國、香江，能有幾在咱滬江的。”
諸如此類的傳，很快成為滬江電影製片廠職員們茶餘飯後的重點談資。所有人要是看到蘇萍路過，都會壓低聲音，卻壓不住眼神中的貪婪火焰。
那些後知後覺被掃盲的人，也會忍不住反問一些不合理的點：“就算沒信號也能留著啊，要是換了我，有值一萬兩千塊的好東西，就算沒信號也要假裝拿出來顯一顯，就跟看手表似的。”
然而這種質疑，當然會被自認為見識高人一等的同事恥笑：
“所你你格局低吧，人家大老板根本不屑於拿這種一萬多塊的東西在身上裝。我聽，就算是在如今開會這幾，頂級大老板也不會親自拿ALL機的，都是交給女秘書拿著，也就最後回電話、女秘書撥完號碼話的時候，人家大老板才親自。”
“就是就是，除了動舌頭的時候，大老板會自己動。人家生意做到那種規模的大資本家，除了舌頭之外，身上還有哪個器官需要親力親為？鄉窩寧沒見識！弄伐靈清！”
最誇張的是，蘇萍年初本來都安排好了，有電影戲約的，元宵節沒到就開工了。
第一開工，她是忘了拍戲的時候把BB機關掉或者放到一邊，然後一段鏡頭正拍著，BB機就響了。
蘇萍一下子有些尷尬。
然而，導演居然直接喊了U，禮貌地允許她回電話。
“U！蘇萍，你先回電話吧！肯定是要緊事兒！”導演變得前所未有地好話。
甚至從導演、攝影師到其他演員、場務，都伸長了脖子斜著眼睛暗暗窺探攝影棚旁邊的電話機位。
想確認一下這台神秘的電子設備，是不是真能顯示對方的正確電話號碼、順利回撥回去。
盡管喊U後廢掉了十塊錢一個鏡頭的膠片錢，導演也沒生氣。
反正國企嘛，拍片本來就有超耗，膠卷都是國家的錢，怕啥。
如果是演員真不敬業，惹了眾怒，浪費膠片是會被人譴責的。
但如果上下一心，都很好奇，力挺出狀況的演員，浪費膠片就沒人追究了。
“她好像真是直接撥回去的，我剛才在萍姐後麵，偷看到了似乎就是顯示的這個號碼。”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長腿女演員如是低聲。
“美國人的科技就是先進，太厲害了。不知道咱中國人什麼時候能夠造出這種高科技。”其他吃瓜群眾讚歎著附和。
等蘇萍回完電話，掛斷。片場所有人才重新恢複到若無其事看風景的狀態，然後拍片繼續。
沒辦法，實在是全中國第一次出現BB機，這些窮人太好奇了。
不過蘇萍還是挺有覺悟的，回家後就打電話給還住在兆龍飯店的女兒，問蕭穗這台機器有沒有關機的辦法。
其實吧，她這開機之前，就意識到了，拍電影的時候開著BB機是很不敬業不禮貌的，但她也快40歲的中年人了，又是女的，對電子設備不懂行。
她也想過拍戲的時候不把東西帶在身上，而是鎖在辦公室的抽屜裏，或者放在攝影棚旁邊的更衣室衣櫥裏。
但一萬多塊錢的價格、萬眾矚目的關注度，堵死了這種考慮——這不是赤棵棵地引誘同事們犯罪嘛！
一個萬元戶身價的東西，你就直接放抽屜裏，就算有鎖也扛不住別人貪血上腦啊。
加上這批東西是摩托羅拉公司直接送的高檔贈品，並非將來會在郵電局賣的主流型號，連明書都是英文的，沒中文。
畢竟來開國際學術會議的人，都是懂英文的，高爾文家族也不可能送中文明書的機器，不然那些與會的外國人就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