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顫顫巍巍地在馬車上坐定。距離她不到五尺,傳說中的花魁就端坐在那。
花魁一身紅裝,青絲梳成驚鴻髻,珠翠繚繞,仿佛世間繁華,都在其中。
唯有她的麵容,被嵌金絲的紅紗遮住。
即使是這樣,都仿佛有洶湧的氣浪,向紀戎湧來。
紀戎忍不住伸出手,擋在自己麵前。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生尤物。不用看臉,都會被她散發出的魅力攻擊到……
紀戎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想到大家馬上就要一起“隨機共度良宵”,她還是決定率先打破馬車裏的沉默。
“花魁……姐姐?”紀戎緊張地措辭。見花魁並沒有什麼反應,她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能被您選中‘共度良宵’,真是榮幸。”紀戎一邊說一邊尷尬。“但是在下自覺無福消受,您可以考慮把這個機會留給更需要的人……”
花魁露在袍袖之外的手微微一動,似乎終於有了些反應。
紀戎嚇了一跳。
剛才她差點都以為這花魁是個假人了。
“公子可是,嫌棄奴家嗎?”
花魁終於開口了,那聲音比紀戎想象的要低沉些,如同煙霧一般繚繞。
雖然不似黃鸝鳥,但別有風韻。
紀戎趕忙搖手,一邊拚命找借口:“沒有沒有沒有……隻不過在下明天還要當差,怕耽誤工作。”
花魁幽幽道:“公子,奴家墮入風塵,身不由己。唯有每年的今天,可以自由自在,快快樂樂地做一回自己,選擇自己心儀之人共度良宵。”
紀戎聽得一愣:頭一次聽人把自主約X說得這樣清新。
“奴家方才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公子。奴家深信不疑,這便是老天爺恩賜奴家的一段緣分……”
紀戎忍不住冒汗。這才不是什麼“老天恩賜的緣分”!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麼會有這種緣分!
即使有,她紀戎也不參與!
花魁盈盈抬起臉,紅紗之後的雙眼晶瑩,似乎有淚光一般:“難道,公子連奴家這個卑微的願望也不願滿足嗎?”
紀戎老臉一紅。這哪是她不願滿足,這是她沒有能力滿足啊!(當然,也不太願意。)
說白了一句話:她沒有作案工具。
見紀戎不回答,花魁歎了口氣,聲音也低了下去:“奴家,果然還是沒有公子的工作重要。”
氣吐如蘭,哀豔淒婉。
紀戎終於崩潰在花魁強烈的攻勢下:“哎呀,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不就是共度良宵嗎?度!馬上度!”
花魁羞澀一笑:“公子,您真好。”
紀戎臉上露出尬笑:“你好,我也好。”說罷,轉過頭獨自煩惱。
馬車一路駛向白虎大街的盡頭。那裏坐落著全京城最豪華的銷金窟:驚鴻閣。
驚鴻閣不僅僅是一座青樓,它從餐飲茶食到歌舞戲曲,無所不包,是文人雅士,富商豪族最喜愛的雅致場所。
更不用提這閣中的三千佳麗,據說就連皇上的後宮都無法與之相比。
紀戎被前呼後擁著下了馬車。驚鴻閣門口的圍觀人群,比朱雀大街上的還多出一倍有餘,簡直是人山人海。
花魁下了車,頓時便是一片歡呼。
花魁並沒有在門前逗留,而是直接在一群貌美女子的簇擁下進了驚鴻閣,隻留下紀戎一個人還站在外麵。
頓時,各種毒辣的目光向紀戎齊刷刷射來。
每個人都想看看清楚,能有幸和花魁共度良宵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樣。
紀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也想跟著花魁溜進驚鴻閣,還沒接近門口,便被兩個龜公攔住。
“公子爺,您別心急啊。”其中一個八字胡龜公喜慶地擠眉弄眼。
紀戎摸不著頭腦:“怎麼?”
八字胡道:“公子爺,看您這樣子,想是第一次來這種處所。”
紀戎打量八字胡:“你怎麼知道?”
八字胡耐心科普:“公子爺,一般熟客都知道,咱們這青樓也有青樓的規矩。尤其是驚鴻閣這種大店,更是講究。”
“怎麼個講究法?”
“您是花魁請來的貴客,今日又正值良辰。進門之前,須鳴鞭炮,點紅燭,拜管仲,派賞錢,方可登堂。進了外堂,有夥計‘喊堂’,之後方可入大堂。進了大堂,還有小娘子陪您打茶圍。茶圍結束後,才剛三更,自然要吃上一桌花酒,才能請出花魁娘子。”
紀戎大驚失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