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大人神情緊張地趴在房頂,指揮著地上的大小官員和吏目:“我看見了,在那邊!”
然後一大群官吏就一股腦地衝向欒大人指的地方,疊成羅漢。
“哎喲跑了跑了!在後麵!博古架下麵!不對,屏風!屏風下麵!”欒大人依舊在房頂尖叫。
於是官員們再紛紛起身,跑向屏風附近撲殺,再疊成羅漢。
紀戎被欒大人叫得嚇破了膽。
這究竟有多少耗子啊!怎麼感覺滿地都是!
不過……為什麼這些刑部官員不分開抓呢?
刑部一大群官員跑來跑去,抓了大半天,也都已經精疲力竭了。紀戎拉住一個喘著粗氣的官員:“您等等。”
官員累得翻白眼:“你是何人?”
紀戎已經受夠了跟每個人解釋一遍自己的身份,於是沒好氣地回答:“捉耗子的!”
官員態度立刻變好:“救星!您怎麼才來!快殺了那碩鼠!”
紀戎謹慎地躲在官員身後:“你得先告訴我有多少耗子,我好製定個作戰方案。聽說有上百隻?”
官員一副驚訝臉:“哪來的上百隻?一共就一隻!”
房頂上的欒大人又是一聲尖叫:“快快快它要爬上來了!”
官員忍不住捂上耳朵,大聲對紀戎喊道:“求求您快點顯神通吧!這碩鼠體型極為龐大,恐怕早已成了‘耗子精’!”
紀戎聽到“耗子精”,簡直頭皮發麻。但是畢竟隻有一隻,她還是感到內心有了些安慰。
欒大人的尖叫聲依然不絕於耳,幾乎成了背景音效。
官員麵色尷尬:自己的上官如此丟臉,他也沒有辦法阻止。
而紀戎來不及評判欒大人。她從包裏掏出秘製耗子藥,準備上手捉耗子。
紀戎走到堂上,對正在跑來跑去疊羅漢的官員們說道:“各位同僚,你們都起來,別再瞎忙了。”
眾官員聞言,紛紛停下了各種撲殺的動作。
其實他們早就累了,隻不過礙於上司的命令,不得不裝作繼續捉耗子的樣子。
“不能停!我看誰敢停!”欒敬法趴在房頂,用破音的嗓子喊道。
“欒大人,你讓他們停了吧。我來幫你捉。”紀戎對著房頂的欒大人呼喊。
欒大人渾身顫抖,似乎又要哭了:“你快點吧,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紀戎好聲好氣地哄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捉。”
欒敬法更加破音:“一定要捉到!”
“好好好。”
“你立字據!”
“我把耗子捉來,讓它給你按手印。”紀戎繼續哄道。
欒大人忍不住哽咽了一聲。
紀戎走到屋簷下,慢慢打開了包著耗子藥的紙包。頓時,一股浸透了香油的肉味,飄散在空中。
紀戎隨手把耗子藥丟在一個角落裏,然後拉過欒大人的椅子坐下。
欒大人看見紀戎居然坐下了,忍不住著急起來:“你別坐下啊,你得去捉它!”
紀戎噓了一聲,示意欒大人保持安靜:“我這是在等它自己來送死。”
欒大人不敢多說,幹脆閉上嘴,捂住眼睛。紀戎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便站起身。
她走到剛才丟耗子藥的角落。
一隻還不足巴掌大的老鼠,已經死得硬邦邦,倒在原地了。
這……就是整個刑部捉了一天的耗子精嗎?!
簡直太丟份兒了。
紀戎心滿意足地踱回屋簷下,對還在氣喘籲籲的官員們喊道:
“還不快去搬梯子,接欒大人下來。”
當然,在欒大人從屋頂下來的過程中,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欒大人,他最終還是沒能憋住,在梯子上釋放了自我……
紀戎自從進入官場以來,見的世麵一天比一天大,她本來已經把自己歸入了見多識廣的那一類人。
但是,當她看到欒大人在梯子上的表情,她還是覺得自己遭遇了來自靈魂的暴擊。
萬幸,欒大人以擁有多件備用官服而聞名。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欒大人便煥然一新,從內室走出來。
雖然步伐還有些不太自然。
欒大人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親切友好地接見了紀戎。
“小紀太醫今天到我們刑部來,本官十分高興。”欒大人熱切地叫人給紀戎上茶。
紀戎有些不好意思:“哪裏哪裏,下官今天也見了挺大的世麵……”
欒大人有些敏感地轉移話題道:“我們刑部在太醫院追加的那四百兩保健經費,已經差人給權大人送過去了。”
“四百兩?不是二百兩嗎?”紀戎特別老實地問道。
欒大人親切微笑:“哎,剛才我們刑部上下都劇烈運動了一番,都很疲憊。我等平日久坐,各個都是亞健康。本官細細考慮了一番,覺得為了同僚的健康,應該追加一部分保健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