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最後悔的，就是今天出門沒有幹脆戴個麵罩。
她也責怪爺爺紀霖，為什麼沒有研發那種一吃就長胡子的神藥。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立刻轉回頭，不想讓耗子精看清楚自己的樣子。
大耗子精站在原地，語氣冰涼：“今天準備怎麼逃跑？還是鑽襠嗎？”
紀戎低著頭不敢說話，同時暗暗期待小二趕緊回來。
他要是再不回來，今天可能就得跳樓逃生了。
“早就聽說太醫院來了個新人。”低沉的聲音在紀戎耳邊響起。“紀戎紀太醫……久仰。”
她一驚，發現大耗子精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身邊。
“想必，紀太醫就是那位醫神紀霖的後人吧。號稱‘送子麒麟’，也是有趣。”男子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高大的身軀，把她剛好堵在欄杆和牆的夾角中。
紀戎忍不住心慌氣短起來。
這這這，這不是和在地窖裏的時候很像嘛！怎麼突然又這樣！
“有話好好說，別突然靠近行嗎……”紀戎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紀戎昨天剛剛又吃了醫神秘製響聲丸，因此最虛弱的聲音還依然保持著中年人特有的渾厚魅力。
大耗子精聽了紀戎的聲音，眉頭皺得更緊。
“紀太醫究竟有多大年齡？為何身形和聲音竟是不匹配？”
說著，伸手拎起紀戎的領子，想把她的臉掰過來。
紀戎雙腳差點離地，就像被捉住的雞仔一樣拚命掙紮起來。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大家都是男人你這樣不好！幹什麼哎喲喂……”
大耗子精的動作顯然比紀戎更迅速無情。
在紀戎胡說八道的時候，他已經把紀戎的臉掰了過來。
幹幹淨淨的一張美人臉，唇紅齒白，分不清是個少年還是個少女。
一雙眼睛，就像是太液池的湖麵，波光粼粼，閃閃爍爍。
他一下子便呆住了。
而此刻，紀戎心裏滿是絕望。完了完了，這張臉，還是被大耗子精看到了。
這下該怎麼狡辯！
“你究竟是什麼人。”大耗子精放下紀戎，眼睛卻沒離開她的麵容。
紀戎強行冷靜下來：“如您所說，下官乃是太醫院新晉太醫紀戎。”
見大耗子精不語，紀戎壯了壯膽，開口道：“……足下對我如此了解，我卻根。本。不。認。識。您。”
大耗子精定定地看著紀戎，依舊不語。
“下官鬥膽請教足下的身份……哎您總得讓我知道您是誰吧。”紀戎渾厚低沉的中年男人嗓音帶著一絲顫抖。
她心裏直打鼓。要是他直接承認了自己就是一隻耗子精，那該怎麼辦？認命地被直接吃掉嗎？
怎麼表現才能保證死前的尊嚴呢？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仿佛是快速流動的，又仿佛是完全凝滯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朵煙花在樓外升騰起來。
璀璨的花火一刹那照亮了男子的麵龐。
星眼劍眉，高鼻菱唇。說他是精怪，他卻麵如天人。
紀戎覺得自己一下子都不會呼吸了。
漫天的璀璨光華下，男子的音色猶如醇酒：“我叫承雲。”
紀戎呆呆地點了點頭。
原來他叫程雲啊。很普通的姓，很普通的名。
但是湊在一起，又好像沒那麼普通了。
“你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承雲看著紀戎，聲音低下去幾分。“要不是你這聲音……我真以為你是她。”
紀戎訕笑著，悄悄擦著冷汗。“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啊哈哈。啊哈哈。嘿嘿嘿。”
承雲轉過身，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他自己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些水。
紀戎鬆了口氣，急忙撫平領口衣襟。
剛才這個叫程雲的家夥，要是再用些力氣，她恐怕就要走光了。
幸好幸好，他沒往衣襟裏看。
“程雲兄，上次在宮裏偶遇，在下實在是慌張，所以情急之下，才會出此下策，鑽襠逃生……但主要也是因為您嚇唬我在先。隨口感歎一句，沒想到被您聽個正著。”
承雲並不抬頭，隻是淡淡答道：“不打緊。行走宮內，最重要的就是謹言慎行。那天的事，權當是提醒吧。”
“感激不盡。”紀戎應承著。“程雲兄，看來您也是時常行走宮廷的人。不知您在何處高就？”
承雲放下茶杯，含糊道：“就在宮內。”
“那天是在光祿寺附近遇到您，難道您也是光祿寺的官員？”紀戎猜測道。“陳正龍陳主簿您認識嗎？”
承雲輕咳一聲。“我並非光祿寺官員。”
紀戎狐疑。她正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的時候，卻突然看見了承雲腰間的一塊令牌。
那是太監們出入宮廷專用的式樣，老劉就有一塊，還跟她講解過。
“……原來您是太監。”紀戎高興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