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驚鴻閣裏用的香水，是海西帝國進口之物，極為珍稀，一瓶就要黃金百兩。你是賺不到錢的。”沈彤道。“價格暫且不談。掌印使大人您居然敢拿青樓女子之物進獻給嬪妃，的確是狗膽包天，屬下佩服不已啊。”
紀戎冷汗道：“隻要說是從海西商人手中購買的不就行了！何況貴妃娘娘會發現嗎？”
沈彤白眼：“當然會。一個月之前，貴妃梁潯的胞弟梁沂來過一趟驚鴻閣。走的時候，他便花了黃金千兩買走了一瓶香水。聽說第二天，這瓶香水就到了梁潯的宮中了。”
“蛤？一個月前？”
“那個臭娘們挺喜歡這香味，但又不想跟我們青樓扯上關係。於是下令讓驚鴻閣不得再用這種香水，幸虧我們早就拿到了戶部的特許經營權。臭娘們不能幹涉朝政，這才免罪。不然的話，她可能會殺光我們青樓的所有人。”
紀戎驚訝：“不會吧，就為了一瓶香水，她就要殺人？”
“這娘們是有名的暴虐。以前還沒嫁入皇家的時候，就聽說她打死過太師府上的庶女和奴婢。”沈彤粗聲粗氣地回答。“殺人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紀戎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難道她突發奇想，舉辦什麼鬥香大會的原因就是這瓶香水？”
沈彤點頭：“應該是吧。梁潯和她弟弟一樣，都是喜歡顯擺的那種人。你要是敢讓康嬪獻上和她一樣的香水，估計康嬪要脫層皮，你要掉腦袋。”
紀戎一方麵慶幸沈彤消息靈通，讓自己躲過一劫。另一方麵，她又十分惆悵。
剛剛對康嬪娘娘誇下海口，現在就打臉。這讓她上哪裏去弄新鮮的香料？
看見紀戎一副耷拉著腦袋的樣子，沈彤攏了攏鴉青色的雲鬢：“掌印使，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快走吧，我還得接客。”
紀戎悲憤道：“領導有難，你卻一心隻有接客？！你到底要不要臉啊！而且你接客不會露餡嗎？！”
沈彤道：“不會。”
“為什麼不會啊！那些老嫖蟲又不瞎！”
沈彤粗暴地回答：“商業機密。你趕緊走人吧，現在去別處找香料還來得及。我這客人還等著呢！”
紀戎被沈彤趕出了房間。她下了樓，十分不甘心地向八字胡龜公打聽現在是誰在沈彤房裏。
八字胡神神秘秘地回答：“我要是說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紀戎摸出一把小銅錢扔給八字胡。八字胡的態度一下子大變過來。他十分殷勤地告訴紀戎，現在在沈彤房裏的那位大官，是刑部尚書，欒敬法欒大人。
“什麼？！欒大人？！”紀戎失聲叫道。“你確定是他？！”
八字胡不滿：“這還有假？敢弄錯貴客的身份，我也別在這行幹了。”
紀戎撫摸著自己不存在的胡須，慢慢踱出驚鴻閣。
權大人和湯太醫說的對，欒大人果然有問題！不然為什麼跑到青樓來？！
肯定是步入了中年危機！
但是眼下不是關心欒大人的時候啊！他麵臨的隻不過是中年危機，而她自己麵臨的可是實打實的危機啊。
她要是交不出新的香料，康嬪娘娘就得拿著火鍋底料去參加鬥香大會。
紀戎一邊冥思苦想，一邊順著玄武大街往前走。漫無目的的雙腳帶著她，一路走到了燈市邊上的太液河。
七夕在即，連太液河也布置一新。不知道是誰，在河裏放上了花燈。星星點點的光芒，就像是銀河落在了地上。
河對岸的燈市依舊熱鬧非凡。燈市並不是賣燈的地方，而是到了晚上一直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裏麵盡是些飲食雜耍，新鮮的小玩意兒。
新鮮的人兒也在燈市裏麵，三三兩兩，相映成趣。
紀戎靠著河道上的欄杆，忍不住想起上次和承雲經過這裏的時候。
唉，又是好幾天沒見過他了。這個家夥神出鬼沒，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麼。
上次他還殺了兩個人，也不知道現在安全處理完沒有。
正在紀戎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微風吹來，帶來一陣熟悉的香氣。
那香味微微有些冷調，就像來自異國。有點危險，但又讓人忍不住想多聞一聞。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稀世之香吧。
人的記憶是很容易被氣味複蘇的。紀戎清晰地記了起來，這是……承雲身上的氣味。
她驚異地回頭。
不遠處，那高大的身影逆著光佇立。紀戎甚至有種錯覺：那個人似乎一直站在那裏，從上次分別後，就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