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豪大香蕉?”紀戎感覺自己的嘴都木了。
這個詞兒,燙嘴。
“對。湯太醫說,得先用牛奶和雞蛋打成漿,加入蜂蜜白糖等,蒸成蛋羹狀。他說這東西叫布丁。然後把香蕉豎起來放在裝布丁的杯子裏,營造一種衝擊性的視覺效果。”
“別聽湯太醫的。”紀戎說。“他是個鷹吉利人,渾身散發著邪惡的西方思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妄加嚐試。”
陳正龍哼了一聲:“小紀太醫,你看著比我年輕好幾歲,怎麼思想比我還封閉?一道甜品能有什麼邪惡思想?”
看著準備一意孤行的陳正龍,紀戎幹脆收聲。她原地轉了一圈,繞過南瓜,來到最後一堆綠色蔬果之前。
這東西長得特別像青辣椒。但是外表有密密麻麻的小毛刺,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陳正龍注意到紀戎疑惑的目光,主動走了過來。
“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
“這叫秋葵。”陳正龍道。“不瞞你說,是前些天托人從黑市上弄到的。”
“黑市?你是說那種地下交易場所嗎?”
“對,前一陣子一些商人從遠方販了一些奴隸來,那地方比海西帝國還遠。這些奴隸膚色深黑,如同焦炭。交易這些黑奴的市場,便是黑市。”
“我信你個鬼……黑市是這個意思嗎?!”紀戎小聲說。
“而這秋葵,似乎就是黑奴家鄉種植的特殊食物。”陳正龍的聲音逐漸飄忽起來。“據商人說,秋葵這種植物有奇效。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
紀戎腦袋上冒出問號:“上次你也是這麼描述南瓜的。”
“所以我也準備了南瓜。”陳正龍道。“南瓜秋葵一起上,一定要讓皇上的七夕萬無一失。”
“我看皇上會流鼻血。”紀戎道。“這補得過分了,就會過猶不及。”
不過往好處想,光祿寺做飯這麼難吃,皇上估計也不會入口。
陳正龍一直糾纏紀戎,詢問各類菜品對皇上的“效果”。
紀戎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幫助陳正龍搞出了一份有營養又看起來不違法的菜單。
但是陳正龍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
他說:“小紀太醫,你把象拔蚌給改成了切片,這不就達不到暗示的效果了嗎?”
紀戎不想理他。
“你這樣搞,我們怎麼給皇上留下深刻印象!”
紀戎長歎一聲:“好好活著不好嗎?!”
紀戎被放出光祿寺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她雖然在廚房裏待了一天,但是一口飯都沒吃上。
眼下,她餓的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向宮外走去。
為了不繞路,紀戎準備從臨近朱雀大街的盛武門出去,然後直奔街邊的炒麵館。
盛武門,這裏臨近機要書房,通常有許多官員進出。尤其是臨近黃昏時,正值許多官員交接換班。紀戎混在其中,隨著人流,悶著頭往盛武門外走。
由於腳下步子急了些,紀戎往外走的時候,與一個人的肩膀撞了一下。
那人身量挺高,肩膀並不厚實,所以紀戎也沒覺得疼痛。
她草草道了一聲歉,便繼續往外走去。
整個過程中,紀戎並沒有抬起頭看過那位同僚的臉,因為她整個思維都已經被“炒麵”控製了。
被撞的男子隨著慣性往前走了兩步,隨後便慢慢停了下來。
他年歲尚輕,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文質彬彬,溫文的神色中透露出謹慎。
他身上的官袍,是正六品的。
男子回過頭,瘦削清秀的臉龐上滿是異色。
他睜大眼睛,試圖尋找剛才撞過自己的人。
然而那個身影,已經融彙在穿著官服的人流之中,了無蹤跡。
男子有些震驚。
難道方才是他看錯了嗎?
潦草中帶著些笨拙勁兒的舉止,還有剛才一閃而過的那雙貓樣大眼睛。
這樣的人,他隻見過一個,也隻拋棄過一個。
秦瑞站在原地,似乎鼻端還縈繞著一縷尚未散去的幽香。
也許往事的樣貌會被時間衝淡,但氣味永遠能讓記憶瞬間複蘇。
他敢肯定,剛才自己絕沒有看錯。
撞了他一下又消失在人群中的那個人,一定是紀戎。
那個被他拋棄的未婚妻。
“秦大人,怎麼站在這裏不動?”另一個年輕的官員回過神,拍了拍秦瑞的肩膀。
秦瑞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笑道:“方才眼睛一花,以為看到了故人,正想好好辨認一番,但想是我看錯了吧。”
年輕官員也笑道:“這是常有的事兒。快走吧,尚書大人還等著呢。”
秦瑞點點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