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雲輕巧地把陳正龍撥到一邊，讓他順勢躺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則占據了陳正龍方才的位置。
紀戎緊張地端起茶碗，她努力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但茶碗裏麵的裏麵的茶水卻一直在晃動，並且晃得越來越厲害。
“所以，”承雲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陳正龍。“你沒有和他一起過節？”
紀戎無力：“我為啥要和這種人一起過節啊！”
“那你今天和誰在一起過節？”承雲狀似隨意地問道。
紀戎看著承雲冒著寒氣的表情，立刻采用喝水戰術，想給自己壓壓驚。
在喝了一口極為漫長的茶水之後，紀戎強作鎮定地放下茶碗：“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是啊！本來就是這樣啊！她的私生活，為啥要告訴一個並不熟悉的死太監？！
更何況，她連這個死太監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啊！
程雲這個名字可能都是假的啊！
那她為啥要說真話？
“你膽子不小。”程雲冷笑一聲。
紀戎本能地縮了縮。
“你若是想替他遮掩什麼，”承雲用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陳正龍，“奉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據我所知，他是沒膽子在我麵前撒謊的。”
紀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暈厥版陳正龍，脖子後麵冒出了一些涼氣。
陳正龍……他可是正六品的光祿寺主簿啊。這樣的官職，雖說可能不是很高，但是也絕不是很好混到手的！
何況陳正龍還是正六品中最年輕的那一批呢，應該還是很有前途的男子。
但是，承雲說起話來流露出的上位者姿態，仿佛陳正龍隻是一種隨時可以被他碾碎的小垃圾。
想到這兒，紀戎心裏咯噔一聲。
程雲……不會真的是緝事署督主程憶寒吧。
“程雲兄您要我說幾遍……我和這個人隻是有一些業務上的往來啊。”紀戎誠懇地說道。“他是光祿寺的主簿，這幾天為了蘭夜宮宴操碎了心。不過聽說皇上不喜歡他做的菜，所以這家夥就跑去喝了悶酒。而我是剛剛過來喝茶才偶然碰上他的！結果還被他扯住撒了一通酒瘋！”
承雲臉上少了一些寒意，但是多了一些無奈。“蘭夜宮宴……”
紀戎屏住呼吸。
承雲揚眉：“果真如此？”
紀戎掏心掏肺道：“還能有假。我根本還沒來及過節，更別提跟誰一起過了。簡直鬧心。”
承雲俊美的眼眸掃了過來：“鬧心……原來你也是如此。”
紀戎躲避著他的目光，反客為主問道：“程雲兄，難道您也沒過好節？”
問出口之後，紀戎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當然，他當然過不好七夕節。七夕是女人們乞巧的節日，也是有情人相互勾搭的良機。
以上兩點，和太監均扯不上任何關係。
所以程雲兄，肯定是被排除在七夕節的熱鬧氛圍之外的。
承雲居然坦誠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紀戎暗想：做太監都做得這麼敞亮，佩服！佩服！
“也可以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承雲幹脆地回答。
紀戎頭上冒出了問號。
“希望”？！本來就不應該抱希望！您是個太監！本來就是絕望的！
“別愣著了，既然我們兩個沒過好節的人湊在了一起，就應該試試，把這個節過好。”承雲站起身，順手把紀戎也從板凳上連根拔起。
“蛤？！”紀戎驚了。“您就自己擅自決定了嗎？”
承雲自上而下，睥睨著紀戎。
紀戎立刻開始找借口：“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覺，您還是自己去吧。”
承雲指了指桌上的茶碗：“你剛喝了茶，而且是烏龍。你確定能睡得著？”
紀戎恨不得抽自己幾下。但她立刻又找到了別的理由：“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還沒付茶錢……”
“沒關係。”承雲又用腳踢了踢桌子下麵的陳正龍。“他會付的。”
還沒等紀戎找出下一個理由，她就已經被承雲拖走。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被拖拽了。
第一次是被怪力老太太拖走，第二次是被霸道太監拖走。
這兩次好像都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
他們在離開茶攤子的時候，紀戎依稀看到攤主想出來阻攔一下。攤主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他在看到承雲的那一刻，就猶猶豫豫地放下了阻攔的念頭。
紀戎絕望地目送著絕望的攤主，自己被越拖越遠。
根據自己被拖行的軌跡，紀戎判斷：今天的程雲兄……想去京城南邊過節。
陳正龍幽幽地清醒過來，在他身邊，有幾個圍觀的人，還有一臉擔心的攤主。
陳正龍聽說自己要付兩個人的茶錢時，情緒並沒有很大的波動。他掏出銅錢，然後邁著虛浮的步子離開茶攤。
走到大街上，陳正龍抬起頭看了看月亮。
“奇怪。難道這是幻覺嗎？我總覺得……剛才好像被皇上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