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陶碗被活生生打成了粉。花建設的眼睛中依舊燃燒著瘋狂之色。
他轉向紀戎,舉起了手裏的棒槌。
紀戎瑟縮了一下,趕緊向他指了指牆角的沙袋。
花建設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副殺人犯一樣的臉色,走向沙袋。
隨後沉悶的擊打聲響起,不絕於耳。
紀戎不知道,隔壁的鄰居們都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並且門外還有許多顫抖的圍觀群眾。
其中一個看起來膽子就很小的男子悄聲說道:“這房子裏不會鬧鬼吧。”
此話一出,後麵一群圍觀群眾連忙作鳥獸散。
過了很久,花建設終於精疲力竭,他丟了手裏的棒槌,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竹椅上。
他直喘粗氣,額頭上布滿汗水。
“本官……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汗淋漓過了……”花建設氣喘籲籲地說。
紀戎不失時機地又拿了一個同樣的粗陶碗,給花建設倒了些涼白開。“花大人,趕緊補充一下水分。”
花建設接過粗陶碗,隨後一飲而盡。
然後他本能地把陶碗摔碎在腳邊。
紀戎忍不住捂住眼睛。
這花侍郎,怎麼還收不住了呢。
“……看來,花大人剛才十分盡興啊。”紀戎盡可能委婉地說道。
花建設的神智慢慢恢複了清明。
“本官……本官剛才失控了。”花建設有些尷尬地看這滿院子的碎陶片。“但是,真沒想到小紀太醫的減壓方式,居然具有如此奇效。”
“本官覺得,通過剛才的破壞行動,胸中幾十年的不平之氣,已經紓解了許多。現在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的。”
“那是自然的。”紀戎看著地上的碎片道。
一口氣摔了一百零一個碗,而且還盡情毆打沙袋小半個時辰……誰都會神清氣爽的。
“這樣的發泄機會十分難得。本官感謝小紀太醫所作的一切。”花建設彬彬有禮道。
紀戎道:“其實您以後可以在自己府上也嚐試一下。弄一間隔音好的屋子,然後也照下官這般陳設起來,就可以經常發泄了。”
花建設搖頭:“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會擔心本官的。今天若不是在小紀太醫家中發泄,本官斷然不會如此放飛自我。”
紀戎苦著臉道:“可是僅僅發泄這一次還不夠啊。這種治療,應該是經常進行的。難道以後每次都要——”
紀戎住了嘴。她不想讓花建設以為自己不歡迎他。
但是,如果花建設每次都來她家摔碗打沙包,隔壁鄰居們估計也受不了。
花建設明顯看出了紀戎的擔憂。他清了清嗓子道:“小紀太醫,如果單獨開設這樣一個發泄中心,會不會很麻煩呢?”
“發泄中心?”
“對,就是一個專門讓大家發泄的地方。提供沙包和這種陶碗,供大家發泄使用。”花建設放慢了語速。“不僅可以麵向官員開放,更可以麵向社會大眾。任何人都可以前來發泄,紓解情緒。”
紀戎品出了其中的商機。
“聽起來挺有搞頭的嘛。”她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隻要給錢就能來發泄的好地方,還不用被家人知道。”
“沒錯。”花建設讚許地點點頭。“小紀太醫要是真的感興趣,本官倒是可以……給你批一塊地。”
“批地?!”紀戎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是的。”花建設壓低了聲音。“本官有心給小紀太醫一些診金,但又覺得銀票不足以衡量本官對你的感激之情。但是批塊地嘛,本官倒是可以輕易為之。畢竟本官是工部侍郎,而京城裏的地塊也不是那麼好拿到。”
紀戎問道:“那……這地,是免費的嗎?”
花建設道:“非也。免費拿地屬於癡心妄想。小紀太醫當然要交些錢,但是本官可以保證,這塊地的價格遠遠低於市價。這樣的機會,比銀票自然珍貴得多。那塊地,就在城南燈市旁邊不遠處。目前是一處老舊民居,但是屬於寸土寸金之地,旁邊還有京城最好的開蒙學堂,屬於學區地段。等到拆除之後,恐怕地價會上升三倍呢。”
“那……下官得交多少錢啊?”紀戎有些擔心地問道。
“五千兩白銀。”花建設道。“而實際的地價,明年應該會超過三萬兩。”
“五千兩?!”紀戎咋舌。“這太多了吧!下官這輩子還沒見過五千兩銀子呢!”
“這可是一筆好買賣。小紀太醫一定要考慮清楚了。”花建設起身,整理了一下儀表。“這樣,本官可以等你幾天,你自己想想看。”
說罷,花建設便告辭了。
紀戎一個人站在滿是碎瓷片的院子裏,陷入了複雜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