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心頭一驚。
她剛才正在仔細品味皇上的手段,還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點名。
而且。
大家明明那麼熟,皇上您有必要裝作不認識嗎?
(可能還是有必要的。)
(但是這樣真的太假了。)
“微臣紀戎,叩叩叩叩見皇上。”紀戎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
陸修羽眼中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你嗓門不小。”他輕敲指尖。“剛才隔著大半個軍營,都能聽見你的喊聲。”
紀戎尷尬。
“說說吧,你到底闖了什麼禍。”陸修羽道。
紀戎跪坐在地上,老老實實地又磕了個頭。“微臣奉命來為貴妃娘娘請平安脈。按照太醫院流程,微臣不僅為娘娘準備了軟墊,還在娘娘腕上蒙了絲帕,以免接觸到娘娘玉體。”
“微臣診脈時,發覺娘娘脈搏比平日略快。微臣正在探查原因時,卻突然被娘娘掀翻在地。娘娘不由分說,便抓起茶水砸向微臣,指責微臣輕薄於她。”
“你胡說,明明是你撕破了本宮的衣衫,強迫本宮就範!”梁潯滿臉淚痕,斥責道。
紀戎歎氣:“娘娘,這是繇關大營,外麵人來人往。微臣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明明是您自己撕破衣衫,還撲過來強扒微臣的褲子。微臣心中唯有震驚,還以為您是中邪了。”
“權愛卿。”陸修羽向權大人看了一眼。“紀太醫這中邪之說,可有道理?”
權大人捋著胡子道:“回皇上,脈搏加快,的確是中邪的起始症狀之一。貴妃娘娘奔波勞碌了一天,加之目前情緒不太穩定,還剛剛受了驚嚇。所以邪氣更容易趁虛而入。”
“你胡說!本宮並沒有中邪!”梁潯怒視權大人。
權大人連忙避開梁潯鋒芒:“娘娘息怒,還請躺下。”
“紀太醫,平日裏是個什麼樣的人?”陸修羽又問。
“回皇上,小紀太醫是我們太醫院最年輕的一員,平日裏因為經驗不足,所以沒什麼自信,因而經常因為緊張而不敢開展工作,但是在吃東西上很在行。今天一到繇關就吃了大半個西瓜。”
紀戎無語了片刻。有必要說這些細節嗎?
“今天得知自己要來貴妃這裏請平安脈,小紀這家夥還頗為抗拒了一番,說不敢來。後來是被微臣攆過來的。”權大人十分不客氣地說道。“微臣也沒想到這家夥一來就闖禍。肯定是他笨手笨腳,惹得貴妃娘娘不高興。”
但是這番演技,的確是讓紀戎心服口服。
權大人通篇說的都是實話,充滿了真情實感。而且還適當表達了他對紀戎的不滿。這種不滿,會讓人們以為,他並不會偏袒紀戎。
不愧是太醫戲精學院的院使,演技果然無人能出其右。
剛才他那番對紀戎的詆毀,讓任何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相信紀戎就是這樣一個膿包鼻涕。
膿包鼻涕最大的好處,就是膽小。輕薄貴妃這種膽大包天的事兒,膿包鼻涕是絕對不會沾邊的。
“皇上!臣妾說的都是實話!”梁潯坐不住了,忍不住呼喊起來。“臣妾身上的傷,也都是這小紀太醫毆打所致!”
“毆打貴妃?”紀戎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微臣怎麼可能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看了權大人的演技,紀戎現在是深受感動。她決定延續權大人的戲路,把這大戲演下去。
“就算借給微臣一百個膽子,微臣也不敢碰彎貴妃娘娘的一根頭發。毆打貴妃娘娘,臣連想都不敢想!”紀戎顫顫巍巍地答道。
“貴妃娘娘撕破自己的衣服,隨後便開始傷害自己。微臣本想阻止,卻被貴妃娘娘撲倒在地。貴妃娘娘當時不由分說,便想解開微臣的衣帶。微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推開娘娘。”
“如果這就是娘娘所說的毆打,那麼微臣……”紀戎說得自己微微紅了眼眶。“就算微臣毆打了娘娘吧!”
說罷,紀戎叩拜在地,再也沒抬起頭。
陸修羽慢慢起身,目光如同冷冽的月光,照射在梁潯身上。“貴妃梁潯路途奔波,受到驚嚇。著金吾衛嚴加護衛。貴妃先在帳中修養一夜,明晨由金吾衛護送回宮養病。養病期間,任何人不得探視打擾。”
梁潯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皇上……”
陸修羽一字一頓:“朕,不能再讓貴妃承受一絲一毫的風險。”
這道命令,明麵上是對她嗬護有加,恩寵如山。而實際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就是一道禁足令。而禁足的時間,由皇上說了算。
隻要皇上說貴妃的病沒好,那麼貴妃便不得踏出晶華宮一步。
“權愛卿,好生照料貴妃。”陸修羽道。“而這位紀太醫。”
他轉向紀戎。“沒看見賢妃還在嗎?馬上去照料賢妃,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