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看到紀征的臉色,趕上一步扶住了他。
“又不舒服了?”
她的手暖暖的,透過紀征的衣袖傳來。
紀征本能地想抓住她的手,仿佛這樣就可以永遠把這溫度留在身邊一樣。
但一切止步於想法。
紀征慢慢將手腕從紀戎的手中抽出來。
“無礙了,不必擔心。”
紀征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粗啞,拒人千裏。
他不記得自己是用這樣聲音說話的人。尤其對阿戎。
麵對她的時候,總是詞不達意。
總是用錯誤的詞彙和語氣,將她推得更遠。
果不其然,紀戎愣住了。
她的手依舊保持著抓著紀征的動作,僵立在原地。
紀征有些疲憊地低下了頭。
他又搞砸了。
紀戎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來:“阿征……”
紀征轉過頭,卻看到一張因為激動而變形的臉。
紀戎一下子撲了過來,揪住紀征的衣襟,大吼大叫道:“阿征你肯同我說話了啊!!!”
紀征有些吃驚。
不僅是紀征,身後的一眾仆婦也沒料到事情的發展。
紀征定定地看著紀戎。
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溢著欣喜。那高興,絕不是裝出來的。
他對她冷臉相對,而她卻報之以欣喜。
一瞬間,從紀征心頭湧出的,不僅是溫暖,更多的是愧疚。
“你終於肯和大哥我說話了!”紀戎凶猛地搖晃著紀征的身體。“前些天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大哥不對。你考試這麼緊張,大哥沒能好好照顧你的心情……哎,也多虧你心態比較穩,沒受到大哥的影響。”
紀征閉上眼睛:“別說了。”
紀戎滿臉堆笑:“行,你說啥就是啥。不說了。總之現在你中了武狀元,不日就要封官。皇上也賜下了田宅土地,三喜臨門的日子,咱們現在就好好給你慶祝一下!”
說罷,紀戎立刻回頭吩咐管家,讓他準備菜肴。剩餘的丫鬟仆婦們,將紀戎和紀征送到正廳後,便各自散去伺候了。
廳堂上,隻留下兩人相對而坐。
紀戎像麻雀一樣,沒坐多長時間,便從座位上起身,到處亂蹦。這狀元府的正廳,比她的整個院子都大。她欣喜不已,裏三圈外三圈地替紀征查看起來。
“真好,這宅子真好!”紀戎從一根柱子後探出頭來,表情如同一個財迷。“就這個位置,這個麵積,我們祖孫三代的積蓄加起來都買不起。要不是皇上賞賜,還真是不敢想!”
紀征勉強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管家帶人送上了飯菜。紀戎圖方便,就拉著紀征在廳裏的一張小圓桌前坐下了。管家等人擺好菜肴,便自覺退下。
紀戎端起酒壺,給紀征倒了些果酒。
“恭喜阿征高中狀元,我這個當姐姐的,敬你一杯!”紀戎說起“姐姐”的時候,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紀征端起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紀戎看著弟弟豪爽的樣子,心中更加欣慰。“我們阿征真是變了。以前總覺得你是毛頭小子,現在完全不同了。不僅成熟了,還中了武狀元,前途光明。”
她也順便喝了一杯,臉上紅撲撲的,不知道是酒氣還是開心。
“剛才我一路都在想,也許是時候給阿征尋一門親事了。”紀戎笑容可掬道。“以阿征的條件,全天下女子肯定搶著要嫁。而你隻要挑一個可心人,我也就放心了。”
紀征輕輕放下酒杯。“你真的這麼想?”
紀戎歪著腦袋,看向弟弟的臉:“啊?什麼意思?”
紀征一貫英俊沉穩,但此刻他的表情,竟然蒙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
沉穩和陰鬱,終究是底色不同的兩種情感,這點紀戎還是看得出來的。
紀征直視紀戎:“既然全天下的女子搶著嫁我,這其中可有你?”
紀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臭小子,又開始了。嘴上沒個正經。”
紀征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勉強地露出一絲笑容來。“開個玩笑而已。”
紀戎點頭:“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玩笑。”
“我對女人沒興趣。”紀征擱下這句話,便埋頭吃飯。
而紀戎盯著弟弟,陷入了迷茫。
對女人沒興趣?那……那難道是對男人有興趣嗎?
紀戎任由想象力馳騁,終於在記憶的角落中搜到了一個名字。
上次,紀征留給她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個叫陸修炎的男人名字,還有生辰八字。
這個詭異的名字,經過馬老頭的鑒定,屬於沒能出生便死於母親腹中的寧親王世子。
紀戎抬眼看了看紀征,伸手托腮,有些猶豫要不要詢問。
畢竟弟弟留下這樣的紙條,實在是讓她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