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峻?
孟帥訝然回頭,就見邵峻站在樓梯口,俯視著大廳,素色的衣襟無風自動,空氣中似乎又開始彌漫淡淡的香氣。
樓梯間一陣騷動,大部分人跟孟帥想的一樣,都暗道:又出來個架梁子的,又有好戲看了。
哪知道那秦雙看到邵峻,臉色微變,低聲道:“你要阻止我麼?”
邵峻始終保持著俯視的視角,道:“我叫你適可而止。”
秦雙抿了一下嘴,道:“哼,你怕事。”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轉過身來,拾級而上。人群攝於他的威勢,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孟帥心頭訝異,暗道:就這麼算了?
正在這時,隻聽人聲亂響,幾個三靈殿弟子從樓梯上上來,怒道:“剛剛誰在動手?”
孟帥心中暗笑道:警察果然永遠晚到一步。
那幾人上了樓梯,喝道:“你們放肆。不過是一群學徒,連個正經傳授都沒有,孤魂野鬼一般的人物,讓你們住進來已經是恩典,竟然還敢在這裏胡作非為。知道樓上都是封印師麼?看你們身上那幾兩骨頭,連各位堂尊的一根小指頭都不如。若衝撞了貴人,你們百死莫贖。倘若不願意住,都給我滾蛋。少了你們,天幕還清靜些。”
這句話是地圖炮,所有在場的人都是學徒,被一通臭罵,臉色無不難看。尤其是此人明明也隻是學徒而已,對待其他學徒態度卻似看路邊乞丐,豈不令人氣惱?
但氣惱歸氣惱,在場眾人並無人敢開口反駁,反而都往後退,漸漸有散去之勢。
那三靈殿弟子道:“想走?哪有那麼容易?剛剛誰在這裏動手,給我滾出來。”
眾人雖然沒有吭聲,但目光已經往秦雙身上聚集,隻是不肯當這個出頭鳥,叫出他的名字來
秦雙這時已經走到了樓梯口,突然回過頭,道:“誰在那裏狂吠?”
孟帥沒想到他居然挑釁,略感爽快,剛才那三靈殿弟子開炮的時候,他倒沒覺得特別氣憤,可能他還沒把自己當做真正的封印師學徒。但不那麼惱怒,不爽總是有一點的,再加上秦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雙方要衝突,正是好看的熱鬧。
那三靈殿弟子喝道:“你找死——”三步兩步搶了上來。
卻見秦雙不回頭,突然伸出手去,在欄杆上一拉,劃出一條白線來。白線從欄杆上劃出來是,發出了巨大的刺耳尖聲。
孟帥從來聽不得這種聲音,不由得大皺眉頭,但心中更是’驚訝,這裏的一切都是石頭做的,那欄杆也不例外,能用指甲在石頭上劃出印來,這指頭上的功夫相當了得。
其他人的關注點卻全不在此,那三靈殿弟子盯著秦雙的手,看他用手指勾出的那個潦草的圖形,長大了嘴完全忘了合上,發出:“啊……”的聲音。
孟帥順著眾人的眼光,也看向那個圖像,但覺得寥寥草草,好像小孩兒塗鴉,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那三靈殿弟子神色從呆滯慢慢恢複,浮現出幾分戒備,幾分恭謹,躬身道:“原來是……璿璣……原來是名家弟子。”咽了口吐沫,道,“但就算是貴門弟子,也不能這麼……這麼蠻幹啊。”言辭之中,已經客氣很多。
秦雙淡淡道:“你若有意見,叫你們執事報上我師門,聽憑門中處理吧。”說著一揮袖子,扭頭就走。
那三靈殿弟子望著他背影許久,終究沒有再說什麼,隻指著倒在底下的人,道:“這是誰的人?還不快收拾了?你們都給我小心點,誰再惹事……都給我滾出去。”拂袖帶著人走了。
這一出鬧劇,孟帥看得莫名其妙,就見剛剛那師兄把倒下的師弟拖走,人慢慢的也散了,就聽有人議論道:“原來是大荒璿璣山的弟子,難怪這麼橫行無忌,身份比之我們高出十倍。”
等人都散了,欄杆旁隻剩下兩人,一個是孟帥,一個是邵峻。
邵峻低頭看了一眼石欄上的圖案,道:“作死。”
孟帥順口道:“不作死就不會死。”
邵峻回過頭來,衝孟帥一笑,道:“說得好。”
這個笑容大概是孟帥見過最完美的笑容,仿佛一縷陽光灑在春天的湖水上,又溫暖又清澈,直投人心底,在這瞬間,孟帥對他的性別產生了疑問。
不行,再這麼看下去,孟帥就要有一點喜歡他了。
快醒醒,這可是他要獵殺的人啊。
邵峻盯著孟帥,道:“你的眼睛不錯。”
盂帥“啊?”了一聲,邵峻笑道:“我喜歡。”
孟帥汗毛倒豎,一股寒意直冒了上來,扭過頭去。
這一輩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讚自己。說實話,他兩輩子長的都算中人之姿。這輩子還是個小孩兒,一般小孩兒的可愛或者虎頭虎腦還說得上,再往上對相貌的稱讚,他就擔當不起了。
如果說他相貌上還有什麼亮點,那就是一雙眼睛,但不是什麼劍眉星目,更不是什麼桃花眼,而是一雙笑眼,眼睛微微彎曲,看起來總是在笑,因此添了幾分親和力。這算是有點也是缺點,缺點就是要是不使勁瞪著,沒什麼威勢可言。
但單獨把他的眼睛拿出來說的,邵峻還是第一個,雖然用的是單純稱讚的口氣,孟帥還是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