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墳,一行人陸陸續續回到韓家。
幾個村婦拔些麥苗、柳條,插在韓家門上,辟邪。
老土豪高聲說道:“大夥上山都累了吧?韓府備了飯,大夥誰也別走,都進屋吃一口。”
“屯裏屯中的,有事互相幫襯,這都是應該的,還吃啥飯啊?”
“那可不!麻麻煩煩的!吃啥飯啊?”
幾個村婦七嘴八舌地說。
老土豪說道:“唉?‘頭七’飯不能不吃,這是老令兒了。大家夥誰也不許走啊?”
亞兒娘連忙從屋裏跑出來,快人快語地說:“大夥咋不進屋呢?快進屋,快進屋,我把飯都整好了!大夥簡簡單單吃一口。”
大夥這才邁步進屋,隻見桌子上放著一盆饅頭,一盆煮雞蛋。
大夥坐下吃起來。
亞兒娘說:“雲武,你們小哥幾個,會喝的喝上!到了大姨家,誰也別外道。”
“不了,大姨,我們今天不喝酒。”
白事不是喜事,不是喝酒的場合,趙雲武三兄弟一人抓了一個饅頭慢慢吃起來。
亞兒在窗邊坐著,她默默地把父親的死亡真相埋在心底,不想和任何人講,包括她娘。
亞兒是個開朗、活潑、孝順的姑娘,父親死後,她的心打了一個結,想不通這個世道為什麼這麼亂?想不通人為什麼這麼狠?人命就那麼不值錢,那麼微不足道嗎?天理何在?正義何在?為什麼殺人如同踩死一隻螞蟻?
他不想把真相告訴娘,不想讓她傷心,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了又無可奈何還不如糊裏糊塗的呢?
他恨自己生了一個女兒身,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才能報仇?
想到這裏,他已欲哭無淚,心中隻有仇,隻有恨。
大鼓樂,縱然此生我報不了仇,來世我也要超生為男身,將你碎屍萬段!
猛然間一抬頭,看見牆上掛著的一把刀!
那是一把蒙古腰刀,是幾年前父親去蒙古草原,一個蒙古人送給他的。
父親生前曾經對亞兒說過:亞兒,這把刀是我心愛之物,將來我有了姑爺,沒有什麼送給他的,就把這把腰刀送給他。誰娶了我的女兒,誰就是這把刀的主人!好閨女,隻有正真的男子漢才配擁有這把腰刀……”
亞兒望著腰刀,昔日父親的話語再一次回響在耳邊,如今已是陰陽相隔……
亞兒緩緩起身,摘下腰刀,撫摸著刀鞘,愁腸百結……
“好可憐的妹子……”趙雲武心裏直發酸。
出了韓家,趙雲武和李玉亭聊起來。
“亞兒不吃不喝的,一天老坐在那發呆,不能做啥毛病吧?”
“那小丫頭,以前愛說愛唱的,韓老六這一死,整個人都變了,這個坎她要是邁不過去,人就毀了……”
“這可咋整啊?”
“雲武大哥,你這麼喜歡亞兒,娶了她吧?”
“別胡說八道”
…………
這一天,趙雲武在院子裏喂牛,看見亞兒走進倉房。拎著兩個水桶,一個扁擔,往大門外走。
“妹子,幹啥去?”
“去挑水!”
“挑水是力氣活,你氣力夠嗎?”
“爹死了,家裏沒有男人,隻能我挑水了”
趙雲武追了出去,搶下她手裏的扁擔。
“你身子骨弱,幹不了這活,讓我幹吧!”
亞兒一雙大眼睛望著趙雲武,感動得一時不知道說啥好……
“妹子,往後家裏有啥活你就吱聲”
“謝謝你了,雲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