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呢,雖無大的能耐,便隻好多少盡力回護,方才不枉為人東婿一場。
……
晁璽踱步圍著那匹馬騾轉圈,嘖嘖讚歎:
“好駿一匹大牲口!喂養的皮光水滑的”
抬頭問一旁的王霸:“能喂養的如此雄壯的人家,想來家境也非貧苦,何以牽走於此呢?”
王霸拱手回聲應道:
“回這位上差的話,此騾係同勝裏,周大戶家中之物。
小人前去協理辦稅,同去鄉台佐吏吳郎;
那周大戶左支右推、東拉西扯,就是不肯拿出黃白之物來。
吳郎偏生在一旁,替周大戶敲邊鼓、打破鑼”
王霸舔舔嘴唇恨恨說道:
“爾等收稅賦正主,居然敲邊鼓,還敲的如此的歡;
一昧的催促小人,去搜檢茅屋竹舍。大戶人家不加緊催賦
……那麥蚊般的寒家破戶,能攥出幾滴油來?真真的氣煞某家的鳥肺!小人一惱將起來”
王霸咬咬牙:
“一氣之下,徑直入騾棚牽了這頭馬騾,給他姓周的還留了一頭驢呢!
過的幾日,他周大戶家,如實遞交稅賦便罷,但敢拖遝,小人便連那驢也牽了;
驢若不走,爺爺……某家便拚死,呲溜溜背了它回來又如何!”
文呈心中默念:姐夫勿怒、姐夫勿惱……
晁璽也不計較王霸言語中的偶爾會突然冒出來的……嗯,怎麼說呢,反正知道這殺才,能夠學著咬文嚼字,實屬不易。
至於他那口中,到底說他是誰的爺爺……嗯,這馬騾不就正扭頭衝著王霸咧嘴嗎?
且過且過……
……
漢代無品級之分,隻有秩祿高低。要看官大小,以冠、服、印綬一眼觀之。
官印當然不會像“大哥大”般的別在腰間,而是裝在“印囊”裏,用“綬帶”懸縛在腰帶上。
綬帶的顏色、顏色之間的搭配、綬帶的材質和長短、編織的式樣各有規製。
懂行的人,自然能夠一眼區分出來,官員的大小高低。
至於普通民眾,反正知道金的比銅的貴、隻要是佩戴“印綬”的,自己統統惹不起就行了,無需仔細去鑽研個中學問。
……
其實晁璽與王霸的秩祿差不多,區別在於一個屬民政係統、一個屬於地方武裝組織罷了。
從“縣裏”下來的,比同等級的鄉下官員,天然要高半分,故王霸稱晁璽為“上差”。
相當於地方官員,在中樞官員麵前一樣的道理。
……
晁璽再問王霸:
“吾適才在鄉台與顧老比對,今年算賦征收,堪堪逾半。汝想必已知曉,今年算賦之重,恐難以圓滿。”
晁璽停了一下:
“東山鄉尚有何處可堪催繳?”
王霸偏頭應道:
“回稟上差,鄉中貧戶,恨不得攥著銅錢,都時常拿出來舔幾舔,哪怕留不住銅錢,也巴想留個味兒;
想要他的銅錢,並不會比要他的命輕省。
大人想必也知曉:豪強家與遊俠兒不清不楚。
若是征收他地窖中的錢帛,那恐怕得搭進去,不少兄弟們的命不可。
便是成了,手尾必定清掃不淨。日後防不勝防、煩不勝煩”
王霸想了想:“一個沒錢,一個拿不到錢,難呐!”
晁璽苦笑道:“難,至難矣!然則到期,不押解算賦至郡州,恐怕縣寺門口,還得平添幾條怨魂呐!”
晁璽對王霸拱手為禮:“汝久駐東山鄉,人口鄉序,知之甚詳,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