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未散,蠻人已經開始攻城…
城外,那“砰砰砰”的床.弩.弓.弦發動的聲音、“嗚嗚嗚”巨大的弩箭破空聲,確實震人心弦;
尤其是那“磅”地一聲,弩箭紮進城牆上的方磚裏、條石縫中的時候,仿佛城牆都在顫抖!
蠻人們沙啞地嘶吼著、嚎叫著,在弓弩手掩護之下,抬梯扛竹地搭上城頭;
文呈讓城牆上的眾人們,躲在箭剁後、大盾裏,自己從城門樓處馬麵牆的射擊口偷窺;等到蠻人的勇士,已經攀爬到半腰,這才揮動旗幟;
刹那間城牆上眾人,齊齊往城外扔滾木、石灰包、石塊、鐵蒺藜、潑金汁、丟撞木…
弓.弩手半蹲著,從射擊口往遠處齊射,以遮蔽蠻人後援;城牆之下,慘叫連連,無數蠻人從半空跌落;
幸虧城牆下,有昨日同族屍身墊著、嶽池縣城牆也不算高,當場跌死的不多;摔的七葷八素、折斷手腳的不少。
若是與正規軍作戰,殺傷敵人,遠比殺死敵人劃算:一名重傷者,需要兩名同袍伺候;
又不能拋棄受傷的士兵,否則其餘的健全軍士,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誰還敢拚命替你作戰?
蠻人卻不會那麼廢神耗力地救治同伴:
他們猶如山裏的野草,一生下來要麼頑強活下去、要麼悄無聲息地死去,早已不將一條生命當回事;
有酒有肉的時候,就趕緊將它吃進肚子裏;在他們的認知裏,自己的一切,都是“神”的、是頭人的;
隻有吃進肚子裏的,才真正屬於自己!
生病了就請來巫醫,跳一次大神,能夠活下來,是巫神開恩、死了是巫神將他帶走了,沒什麼值得傷悲;
一切,都是靠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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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的傷亡也在快速增加。
健壯一些的女奴們,都開始上來掙軍功,想換取銅錢、田地;
若是能夠僥幸不死,挑一位對眼兒的男隸奴成個家,小兩口都是“自由人”、有軍功換來的田地,那以後的小日子,便美美地有了奔頭!
這個文大人厚道
以前替家主抵禦強盜打劫、與別的豪強爭水渠械鬥,死便死了;立功也就賞賜幾斤豬肉、幾鬥糧食。
最慘的莫過於受傷的隸奴們,抬進一間茅棚裏,每天兩頓豆粥;能夠活下來的算命硬、死去了的就是一個土坑!
哪可能請醫官,來給隸奴們救治?
家主若是叫一個最便宜的“鈴醫”,能夠來看上一眼、給點草藥,都算是遇到“善人”一樣的家主了。
這文大人不但命令縣寺裏,那些高高在上的醫官們來給大家治傷;更是綁來了藥鋪裏有名的醫師,給大家隨時隨地的救治!
還直接免自己的奴籍、給黃燦燦的銅錢,甚至還給田地!
這一輩子從出生到如今,自己哪敢想這樣的好事?連做夢,都是不敢,往那樣的好事上麵想的。
拚吧,有什麼好怕的!
今日攻城,從一開始就變得極為慘烈;
李必、龔虹也是無法後退;
身後的梁平縣,那是自己的“龍興之地”、起家的根據地,已經禍禍的快成禿子了;再也經不起近萬兵馬、家屬的胡吃海喝。
再不拿下這嶽池,然後往南劫掠,不用等賈龍殺回來,自己都得餓死在這片巴蜀二郡接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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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兩城門也有數百蠻人,在開始試探著進攻;隻是力度不大,屬於試探性地佯攻;若是東北兩城門出現閃失,佯攻就會變成強攻;
如此一來,使得守城一方,原本就薄弱的兵力,更是捉襟見肘、左支右絀。
文呈下令放出縣獄中的囚徒,隻要不是奸銀、拐賣人口的犯人,統統派上城牆,以軍功贖罪!
犯奸銀、拐賣的,直接殺死在獄中,哪還顧得上律法…
城西有家大車店,規模頗巨——規模小了,押運貨物出去,還不夠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強盜剁了;
那大車店裏,有一百多夥計、車夫、保鏢,文呈下令:全體上城牆協助守城;
卻不料那店主,走南闖北、交際極廣,縣寺裏、廣元郡中,都有靠山可依仗,手下又有大幫亡命之徒,毫不買文呈的帳!
文呈在城牆上人手,都極度緊張的情況下,逼不得已,調集僅剩的二十名精銳,組成箭矢軍陣,強攻大車店!
在付出了己方傷亡五人的情況下,斬殺那店主和幾名心腹;餘下的統統獎賞五畝地、十貫錢,命令其上城牆作戰…
——非常時期,明明知道這些人心有不忿,也得勉力使用他們了;若不是守城情勢緊急,何至於用這些隱患極大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