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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正下著今年的第一場雨,從早晨開始就灰蒙蒙的,淅淅瀝瀝,如霧如煙,春風乍暖還寒,與細雨交纏,似蟹爬沙。
因為雨勢很大,除了飯點客人並不多。
長生是中午時來的,來了之後就坐在二樓靠窗的雅座裏,單手托腮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似在發呆,似在沉思。
總之他從中午一直坐到晚間打烊前,點的一桌子菜根本沒碰幾樣,酒倒是喝了不少,自斟自飲,縱情獨酌,喝了大半除了臉很紅,偶爾晃晃悠悠的,別的倒沒有什麼,因而從外表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醉了。在夥計很客氣地告訴他本店打烊了之後,他隻是反反複複地一句話:
“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夥計愕然無語,即使蘇嫻親自上陣都無濟於事,蘇嫻對這張清秀白嫩的臉是沒有免疫力的。
蘇嫻幹脆把蘇妙找過來,自己伸著懶腰睡覺去了。
蘇妙上了樓來,離老遠就看見長生雙手捧著暈乎乎的腦袋,鼻尖通紅,在那裏呀聲歎氣,嘩啦啦的雨聲成了他愁悶憂鬱的背景音樂。
“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居然從中午坐到了晚上,你曠工?”蘇妙立在他麵前,挑著眉梢問。
長生雙手捧著搖搖晃晃的腦袋,一雙手好像地球儀的支架,那個腦袋仿佛是能轉來滾去的地球儀一樣。他瞟了她一眼,緊接著重重地低下頭去。悶悶地:
“我沒有家了!”
“哈?”
“我一直住在阿染家,我和阿染吵架了。他把我趕出來了。”
“他還真幼稚。”蘇妙的嘴角抽了抽。
“所以,”他咕噥著,忽然抬起頭,雙眼灼灼地望著她,一把拉起她的雙手,充滿了期待地道,“今晚讓我住這兒吧!”
“不行。”蘇妙果斷拒絕。
“這麼大的雨,難道你想讓我露宿街頭嗎,你好狠心!”長生扁起嘴。以柔弱者的姿態悲哀地控訴著冷漠的社會。
“你去住客棧啊,豐州那麼多家客棧。”
“我沒帶錢。”
“沒帶錢你跑出來下館子,合著你上我這兒來是吃霸王餐的!”蘇妙一聽就炸毛了,火冒三丈地嚷了起來。
“飯錢我帶了,住客棧的錢我沒帶。”長生連忙解釋,從腰間解了錢袋,倒出一袋碎銀子扒拉著。
蘇妙相當速度地把桌上的銀子數了,盡數揣兜裏以免他賴賬,撇了撇嘴:“留著同樣的血。跟他相比你可夠窮的,還很衰。”
好毒的嘴巴!
長生也不知道是因為喝醉了還是不屑她的話,居然哼哼了兩聲,用比蚊子還的聲音嘀咕道:
“我和他的血不一樣。要我幾次!”
蘇妙瞅了他一會兒,他暈乎乎的像完全喝醉了似的沒有一點防備,她忽然起了興致。坐在他對麵,以誘引的聲調輕聲笑問:
“你們為了什麼吵架?”
“讓我住下來我就告訴你!”他筆直地看著她。快速。
蘇妙直接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我去給你把菜打包。你快回去,我要關門了。”
“他二哥來了。”長生道。
蘇妙重新坐了回來,單手托腮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我想讓他脫離佟家,他不肯。”他又了一句跟前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這和他二哥來了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
“……”蘇妙頓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
“他爹的病才好,他二哥就跑到這邊來盯著他,依我看那兩個人才是真父子,那個傻子算什麼,偏他不甘心,一直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麼用,不甘心又能帶來什麼。人隻有一輩子,怎麼活都是一輩子,我希望他能自在地活著,下很大,不是隻有一個佟家。可是他卻偏偏把自己束縛在那個姓氏裏,又笨又可憐。我不願他那樣,他不依,然後他叫我‘少管閑事,閉上嘴’,否則就讓我滾蛋。”他把雙臂交疊在桌上,臉埋在雙臂之間,悶悶地咕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