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念頭起來,便不是一時半刻能消解下去的。
近鄉情怯,雖然用在此處不大合適,可白芨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能形同自己此刻的詞彙。
深吸了一口氣,白芨沉聲道:“我想自己進去。”
泓凜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白芨掃了他一眼,譏諷自嘲道:“泓凜,我本就是魔族的罪人,我此次隻想同她好好說兩句話,不想被你攪和了!”
泓凜被她眼中的嫌惡反感刺激的心尖一痛。
連帶著腳步都退卻了兩分。
原來白芨當真這般恨他!
“……好,我隻送你到門口,沒有我的話,他們不會放你進去。”
“好。”
白芨點頭,重新抬步朝前走去。
天牢的門在她眼前徐徐打開,其中傳來陣陣陰冷。
白芨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五十年前開始,她的身子就越來越弱,連一點點寒氣都抵擋不了。
而天牢久不見光,其中陰寒之氣更是深重。
白芨看了眼幽深的甬道,回頭看來眼泓凜:“她在何處?”
“一直往裏走,你便能瞧見。”
白芨邁步走進,身影漸漸消失在泓凜的視線中。
而此時的天牢深處,並不像泓凜和白芨想的那般寂靜。
華媱站在結界外,看著被關在其中的女子,臉色沉寂。
“白芨回來了。”
聞言,女子漠然的神情產生了絲絲變化,但也隻是一瞬。
可隻是那一瞬間,華媱就已經捕捉到。
她眼中閃過抹暗色,啟唇道:“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她本來都死了,怎麼就又活了呢?她這個魔族的罪人,怎麼還有臉活著呢?!”
“她是魔族的罪人,可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麼?你當真以為你曾經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麼?華媱,白芨是有錯,可你這個道貌岸然的仙又好到哪兒去?!”
女子冷笑的譏諷著華媱,便是滿身魔力被封,隻能任人宰割,她也沒有丟失該有的傲骨。
而華媱聽聞女子的話,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當年的事你怕是一直瞞著泓凜吧,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有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你做的那些事被泓凜知道了,你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你覺得你會比我更慘麼!?”
那女子字字句句都戳中了華媱心中隱晦的害怕與恐慌。
思及泓凜的性子,華媱當然不敢將曾經做過的事告知他。
甚至便連當日泓凜問她時,她都隻能敷衍欺騙。
“便是這樣又如何,相比起你,泓凜縱然是怪我也不會怎樣我,我是仙,你是魔。”
華媱蒼白的辯解著。
那女子也不戳破她的偽裝,隻是看著她,讓她裝不下去。
惱怒之意自心頭翻起,華媱手中仙力猛然而出,纏繞住那女子的脖頸,漸漸收緊。窒息的感覺湧上,那女子連呼吸都不能,更是說不出話來。
而伴隨著窒息而來的,則是四肢百骸中湧上的刺骨之痛。
那是天牢每日的刑罰,她已經忍受了五十年。
“我今日殺了你,之後再殺了白芨,這世間便沒有再知道當年的事了!”
華媱說著,眼中殺意凜然。
那女子聞言沒有半分懼怕。因為她知道,華媱敢殺了她,卻不敢動白芨。
若不然,五十年了,她怎麼可能還放任白芨活著。
隨著時間的過去,女子腦中什麼都想不起了。
隻是不斷重複著那一日魔界毀滅時的場景。
她的族人,她的親人,她的一切都在那一日灰飛煙滅。
而她卻是苟且了一條性命被關押在這天牢之中,受盡了五十年的折磨。
如今,終於要結束了麼……
女子不知道,可她卻一直在盼望這一日的來臨。
夫君,我終於能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