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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將軍威儀 帝王煞氣(2 / 3)

琉璃隻覺得胸口發緊,幾乎喘不過氣來,卻見武則天目光明亮的看著自己,輕聲笑道,“琉璃,你發什麼呆,這可是聖上的恩典,你若有什麼謝恩的話,不如自己去跟聖上說。你原是救駕有功的,誰還會怪你不知禮數不成?”

這目光就像冰雪般令琉璃心頭一凜,刹那間已全然明白過來:此事隻怕不是武則天的主意,隻是她也不肯為了自己而令皇帝心頭不快罷了。想來皇帝興致勃勃說要抬舉她的人,她卻說此人已經有了心上人,一門心思是要出宮嫁人的,聽上去有些太掃興;又或者,她對自己願不願意當這才人沒有把握,更不肯冒險。因此,這掃興的話,必須由自己來說,反正自己是“救駕有功”的,皇帝總不好翻臉來怪自己。

想明白此節,她心頭一片冰冷,再不遲疑,轉身深深的行了一禮,“民女多謝陛下抬舉,隻是民女不配入宮,無法奉旨,請陛下恕罪。”

武則天暗暗的鬆了口氣,這個琉璃,果然是鐵了心不願意進宮的。

想到早上那一幕,她心頭依然有些百味交集:當蔣司醫確定自己是喜脈時,聖上狂喜之下信誓旦旦“媚娘,你才配當我的皇後,這個孩子,我絕不會讓他再受他哥哥姊姊那般的委屈”可轉頭當醫師回報鄧才人的病情時,他卻幾乎沒有斟酌就說要抬舉這庫狄琉璃,帝王的恩情,果然是雷霆雨露隻是這種情形下,自己怎麼能說出,‘庫狄畫師與人已經私定終身,不願入宮’的話來?

更何況,不願進宮當宮女,和不願進宮當才人,本就是兩回事,庫狄琉璃的婚約隻是口頭約定,此等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誰知道她會不會改變主意?她也說過,除了自己再沒告訴別人的。聖上既然對她動了這種心思,自己替她回了,萬一她日後得知反咬自己一口又該如何是好?此事風險實在太大,而自己眼下卻是一步都不能行錯的倒不如就裝個不知道,用話點她一點,她這般玲瓏剔透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抉擇,沒想到她竟是直接回了“無法奉旨”……

一眼瞥見高宗的臉色由驚訝迅速變成了微沉,武則天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詫的表情,“琉璃,這卻是為何?”

琉璃低頭不語,剛才她幾乎脫口就想說“民女已有婚約”,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裴行儉,他的確說過想娶自己,說過他願意娶自己,可是說到底,那也不過是一句話,他如今前程正是大好,在這樣的情形下,自己又何必把他牽扯進來?

武則天見她不回答,心頭倒也明白了幾分,抬頭對高宗笑道,“想來女兒家麵薄,有些事情原是不好稟報聖上的,這庫狄畫師曆來是個妥當的人,又是個忠心耿耿的,此事都怪臣妾太過魯莽了,請陛下還是莫要怪她才好。”

高宗漠然的看了琉璃一眼,這一生,在女人們麵前,他聽到過太多次驚喜若狂的“多謝陛下”,卻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斬釘截鐵的“無法奉旨”,驚詫之餘,不由有些惱火,卻也有些好奇,隻是此時若自己開口追問,未免也太輕率了些,隻得隨意點了點頭,“她既然能忠心救主,想來也不敢無故抗旨,此等小事,昭儀自行處置就是。”他心緒不佳,話音自然格外的冷漠,說到“無故抗旨”四個字時,更是下意識的加重了語氣。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得沉悶得令人心顫。卻聽門外一個清潤的聲音傳了進來,“陛下,臣有事啟奏。”

在這片怪異的沉寂中,裴行儉的聲音來得格外及時,高宗轉身掀簾便走了出去。琉璃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卻聽武則天低聲笑道,“琉璃,你心中可是怨我?”

琉璃心中一凜,忙誠懇的搖了搖頭,“琉璃哪敢這般不知好歹,這原是一場天大的富貴,昭儀是疼琉璃才沒幫琉璃回了的,隻是琉璃的確不配入宮,不敢欺瞞陛下罷了。”

武則天仔細看著琉璃,隻見她也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神色中略有些緊張羞愧,不由輕輕的一笑,心道,原來還是個不懂事的,隻怕在外麵跟那人做了點什麼出來,便不敢進宮來侍奉聖上了,這樣也好,眼前這女子不比鄧依依,看著性子謹慎老實,卻總有種讓人看不透、抓不住、親近不了的古怪感覺,她若真起了那種心思,隻怕就是個難纏的。

想到此處,她安慰的拍了拍琉璃,“你放寬心,陛下最是寬仁不過的,你原是進來給我當幾個月的畫師而已,有了婚約不能入宮,自然算不得欺君抗旨。”

琉璃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簾外,高宗坐回了臥榻,淡然吩咐,“守約你進來回話。”

裴行儉垂眸走了進來,“啟稟陛下,適才鄭芝華回報,三衛人數已經大致清點過,少了一千二百餘人。”

高宗驚得抬起頭來,“竟有如此之多?那萬年宮的人數可曾點過?”

裴行儉回道,“內宮卻還好些,如今點著大約是少了四百多人。據說麟遊也有多處受了水災,司空已經著人去縣城。”

高宗默然無語,不由想起昨夜裏把阿勝他們驚醒的那銅鑼之聲,還有漆黑一片中那點在遠處燃燒的火光。侍衛與宮人算來人數差不太多,按說宮人還遠不及侍衛們機警,能多活了這麼多人下來,大半原因隻怕要歸到那把火和那些刺耳的聲音上,聽說都是她的緣故……就聽裴行儉低聲道,“臣還有一件私事,鬥膽求陛下賞個恩典。”

高宗一怔,“喔,你倒說說看。”

裴行儉沉默片刻,才開了口,“臣於一年多前認識了畫師庫狄氏,與她有婚姻之約,聽聞她如今就在武昭儀身邊伺候,昨夜大水,不知她是否安然無恙,又依稀聽到有內侍提到她的名字,心中實在有些忐忑,臣……”

此言一出,不但高宗變了臉色,便是簾後的武則天也不敢置信的轉頭看著琉璃。琉璃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怎麼也沒料到裴行儉竟會這樣不管不顧跟皇帝說了出來——他明明昨夜是看見我了啊難道是聽說了什麼?也不對,適才他明明是去了外殿的,不可能聽見那番對話,可他這話,卻怎麼能接得這麼巧?皇帝適才便有些不快,會不會就此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