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閣的宮燈隨著夜色越來越濃也愈發暗了下去,矮桌上支著頭的皇帝一個猛點頭,驟然睜開眼,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殿內空空蕩蕩,隻有他自己。
人呢?皇帝心中疑惑。都去哪裏了?皇後也回去了嗎?
“來人——!”皇帝在殿中喊道。
空曠的大殿內隻有回聲隆隆。
大膽!居然連聖人呼和也不來!
皇帝怒而拍桌,但是殿裏依然空空蕩蕩。
“辭哥兒。”門外有人喊道。
皇帝抬眼看過去,隻見一團黑霧包裹著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雖然難以辨認但皇帝心中還是瞬間滑過了他的名字。
來人舞著一柄長槍直直地朝皇帝刺來……
“護駕!護駕!”
矮桌上的皇帝掙紮著起身,忽然身形向後倒去。
但他並未倒在地上,而是被宮婢們攙扶住。
“陛下怎麼了?”耳邊是皇後焦急的呼聲。
皇帝心跳如雷,兩耳轟轟,環視了一圈大殿。宮女太監整齊分布在各個位置,皇後在他旁邊跪坐著。
方才他看到了什麼……
皇帝接過皇後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唇色發白。但他還是強裝鎮定說道:“無事,東陽怎麼樣了?”
皇後揣著衣袖,眉頭緊鎖:“東陽已經醒過來了,陛下安心。”
皇帝聽罷舒了一口氣,但胸口還有一股氣鬱鬱地堵著。
他搖搖頭,試圖甩開之前腦海裏的景象,心跳卻居高不下。
“陛下不滿意嗎?”皇後見他搖頭,憂心問道。
皇帝愣了一下,神色慍怒:“荒唐!東陽醒了朕豈會不滿!快擺駕!朕要去看他。”
皇後悻悻答了聲是,連忙安排下去。
“陛下有些古怪。”皇後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不免在這裏嘀咕道。
因為不便移動,皇後吩咐宮人搬過來一架臥榻,東陽郡王暫時被安置在偏殿。
此時他已經醒來,呆呆地看著大殿的頂。
密密麻麻的磚瓦捆成排,上邊有不認識的花紋,是宮裏專有的。
他醒過來了,這次落水沒有人想讓他死,真是難以置信……
皇帝就是在李宥發呆的時候,被人前呼後擁著進來的。
“東陽,你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皇帝急切問道。
李宥看著皇帝滿臉的關懷,捂著胸口一副愁容:“陛下,兒臣的胸口還在疼呢,說不定落下病根了……您可一定要狠狠地罰平西郡主!”
談到顧瑜,皇帝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但很快恢複正常。
“東陽,平西還是個孩子,怎麼有力氣推你?這件事朕不怪你頑劣,但並非朕不知道真相。”皇帝嚴肅說道。
李宥的臉上果然露出被拆穿的羞惱,死鴨子嘴硬道:“就是她推得兒臣,陛下您要為兒臣做主啊!”
小孩子撒潑起來是很讓人頭疼的,雖然是皇帝也免不了。這孩子從小就肆意妄為……雖然也是皇帝有意為之,不過這種時候就有些讓人生氣了。
“你的書童已經招了,說你已對平西多有不滿,還處處刁難……”皇帝頓了頓,又說道:“除夕夜宴這麼大的事,各國使節都在,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鬧這種事,朕不追究已經是仁慈了。東陽,你也該長大了,不要像孩子一樣。”
皇帝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但李宥心裏沒有任何波瀾。
“這事鬧成這樣,還不是要朕給你收拾爛攤子?”皇帝嗬斥道。
李宥耷拉著腦袋,輕聲說道:“兒臣知錯了。”
這樣子皇帝沒少見,所以皇帝的表情並未緩和。
“你好好在宮裏養病吧,下不為例。”
翌日,宮裏便傳出來賜婚的消息。
“賜婚?我和東陽郡王?”顧瑜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