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就別胡猜亂疑了,跟你說這些,就是給你提個醒,以後做事多長點腦子,不能再稀裏糊塗的了。”
柳誌軍嘴上答應著,可心裏還在不停地琢磨著——
是誰捅的簍子?
楊飛絮是怎麼知道自己出事了?
她找了何方聖賢才把自己撈出來了呢?
……
這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翻滾糾結著,幾乎把腦袋都給撐爆了。
“好了,不要再想了,來這兒就是為了讓你把垃圾全部倒掉,也好清清爽爽跟他們過招,要是越發糾葛煎熬了,那我這次出手相救就沒了意義,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柳誌軍剛想說啥,突然聽到牆外傳來了噗嗒噗嗒的聲響,不大一會兒,就見一個黑黢黢的身影閃進了院子。
打眼一看,竟然是傳說中的那個老和尚回來了。
隻見他麵容枯槁,衣衫襤褸,手裏提著個酒瓶子,半瓶酒在裏麵晃晃蕩蕩,進了院子,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灌一口酒,邊步履蹣跚地走著,邊僵硬著舌頭吟唱道:
山外有山,坎外有坎
坎上的狗尾賽荷仙
東邊雨,西邊風
雷聲南天,北邊虹
日在中天好刺眼
月華在夜半,有光卻不暖
狗咬一嘴毛,猝火成星辰
……
老和尚腳下輕飄,踉踉蹌蹌,嘴中一直吟哦不絕,但具體念叨了些啥,根本聽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他歪歪扭扭繞過廟宇,一頭紮進了東北角的那間低矮的小茅屋裏,嘭喳一聲掩了門,整個寺廟裏瞬間安靜下來。
柳誌軍雲裏霧裏,問:“這個老和尚,他念叨了些啥?聽上去鬼裏鬼氣,一點兒都不著邊際。”
“那是你沒用心聽,裏麵有故事、有學問、有哲理,你呀,研究生算是白讀了,還不如我一個半拉子文盲。”
“得了,你就別謙虛了,請賜教。”
“這個吧,隻可意會,不好言傳,不是說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嘛,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真的沒弄明白,感覺著像是在吟風弄月,卻又分明有些凝重在裏頭,撞擊著靈魂,卻又不知道疼在何處。”
楊飛絮說:“搞不懂就拉倒,不要去刻意探究,那就失去真正意義了,畢竟他是個出家之人,他有他的天地胸襟,他有他的佛法戒律,與咱們這些俗人格格不入,聽不懂也是自然。”
柳誌軍沉吟一番,說:“不對,我覺得他那些話就是衝著咱倆說的,裏麵肯定隱含著某種玄機奧妙。”
楊飛絮嘴角一抽,腮邊扯出了一個好看的小酒窩,說:“你喜歡較真就較下去吧,反正腦細胞閑著也是浪費。”
柳誌軍剛想說什麼,突然聽見老和尚咿呀呀吊了一嗓子,隨高聲吟唱起來:“水中遊龍,岸邊戲花,世間萬千,各有其緣。”
這一次有別於上一次,字正腔圓,高亢有力,在柳誌軍聽來,簡直是如雷貫耳,似之音悠悠蕩來。
楊飛絮站了起來,說:“走吧。”
“去哪兒?”
“這裏的山風太弱,吹不淨你身心裏的齷齪,還是找一個地方,好好洗一洗吧。”楊飛絮說完,頭也不回地下山了。
柳誌軍也不好再問什麼,直到上了車,都沒說一句話。
楊飛絮發動轎車,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沿著山腳下的一條小道,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
漸行漸遠,白玉山緩緩淡出了視線,小車一路顛簸,行進在逶迤曲折的土路上,兩邊全是高大挺拔的白楊樹。
柳誌軍的小心髒緊緊地揪著,幾乎懸在了嗓子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