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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舍不得離開(1 / 3)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裏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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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影燈直射在手術台上,亮得刺眼,被小心翼翼挪上去的嚴煊,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瞳孔,這樣的反應並不是他看到了光,而隻是眼球本能地動了動。

“麻醉。”

麻醉師一早就在手術室裏做好了準備,其他醫生護士也一個個圍過來,等著麻醉師點頭,開始手術。手術室裏很安靜,因為齊明宇的關係,大家收起了往常為了放鬆而進行的閑談,耳邊隻剩下儀器發出的聲音,數值不停跳動,情況越來越差。

“可以開始了。”

“嗯,手術刀。”

手術台上的嚴煊半睜著眼,其實什麼都看不到,湧動著疼痛的身體被麻醉後再次變得沉重而毫無知覺,喉嚨裏插著管子,但還是有血液反流,漫過了唇邊,冰冷的手術刀劃開血肉,但他不知道。

狂躁的風雨聲之後,他的世界就隻剩下了黑暗和寂靜,時間變得毫無意義,沒有概念,直到若有似無地聽到了歌聲。那是深入他骨髓的聲音,十八年來,沒有一刻曾經忘掉,但他無法清晰地思考,隻是恍惚,在無止無盡的灰白和沉黑裏反反複複。

嚴煊,嚴煊。

有人在喊他,喊得很急切,他聽到了,雖然像是隔了很遠很遠。下意識想要回應,但他沒有力氣,眼前一會兒是光,一會兒是影,都壓著沉沉暮靄,看不清,而耳畔的聲音,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斷斷續續,他也沒辦法真正意義上明白什麼……

“找到一處明顯出血點,止血鉗,紗布。”

之後,混沌開始了。明明滅滅的意識像在攪拌機裏旋轉,他不停做著不同的夢,夢到不同的人,他的媽媽,溫情阿姨,他的外公,還有外婆……那些讓他覺得溫暖的人,一個個跟他說話,說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隻覺得一扇門的兩邊,一邊是無盡的暖,一邊是無盡的冰寒。

“縫合,應該還有其他出血點。”

而夢裏,反複出現最多的不是媽媽,不是溫情阿姨,不是外公,也不是外婆,而是嚴正遠,他的爸爸。這很怪,但意識不清的他不會覺得怪,隻是站在記憶的長河之外,旁觀了他和嚴正遠之間發生的紛亂片段。

站遠了去看,男人原來漸漸老了,兩鬢染了霜色,後背開始彎曲,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眼底的昏黃越來越深,是誰說歲月匆匆,半點不留情?一幕幕針鋒相對的畫麵裏,他和嚴正遠都在笑著,隻恨不能比對方笑得更加響亮,內心深處分明不停渴望著對方回頭服軟或者認錯,但張開了口,永遠是刀劍相向,絕不心慈手軟。

一晃眼,他們鬥來鬥去,竟然鬥了十八年,也不知道在互相傷害的日子裏,他們的心裏有沒有過不安和愧疚?唯一的親人,對他來說是,對嚴正遠來說也是,這樣的關係,沒有人珍惜,卻也沒有人真正拋開……

他第一次反問自己,兩人為什麼沒有索性斷絕了父子關係,眼不見心不煩呢?

“出現急性周圍循環衰竭,輸血1200ml,血紅蛋白9g/dl。”

嚴煊,嚴煊。

迷迷糊糊,一切又歸於黑暗,很久很久,不知多久,生命裏最溫暖的光徐徐冉冉落了下來,像極了黑暗中彌漫的螢火蟲,帶來星星點點的絢爛。

找了八年,他一直覺得在找的其實不是個具體的人,而是一份寄托,但真正找到了之後,他才意識到無論他怎麼想,他的妍妍都是個鮮活的存在,有思想,有主張,有脾氣,有性格……

原本以為,他一定是主控的那個,把自己的寄托完完全全放在她的身上,主導她今後的路,實現對溫情阿姨的承諾,慰藉心裏的自責。但顯然他錯了,反了,相遇後一直是那個小東西在主導他的生活,改變著他,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可以笑,可以溫柔,可以不再背負那麼多,為了誰而苟延殘喘,可以在暢想未來的時候,感得幸福和滿足。

所以,什麼是愛呢?

[嚴煊,我說的那些以後,如果沒有了你,會比死掉更可怕……]

什麼是在乎?

[嚴煊,別說我軟弱不懂事,如果你真的要走,我就……]

什麼又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