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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既來之,則安之。(1 / 2)

半夜一場暴雨下得酣暢淋漓,讓今晨的空明淨如洗,但也讓地裏的豆苗東倒西歪,更有的連根被風拔起。

淩晨時分,南匡子急急忙忙翻身起床,除了蘇秦躺在通鋪養傷外,其他弟子來不及洗漱束發,一律到地裏搶救豆苗。

看著地裏一片狼藉之色,南匡子心疼得要掉下眼淚,他蹲著身,擼起袖子,將被風吹歪的豆苗,心翼翼如嬰兒般查看,將還能救活的豆苗重新刨坑栽種起來。

地裏的慘狀讓眾人昨日剛飽餐一頓狼肉的喜悅心情,立刻又被澆了一頭冷水。他們的笑容再次被憂容取代。

狼肉雖好,但大豆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主食,而他們已經沒錢再買豆秧了。

沒有人吭聲,眾人沉默著擼起袖子,將能活的豆苗一一栽種起來。

“先生,共…共折損了四成。”田東一臉凝重蹲在南匡子身邊地地。

“知道了,”

南匡子低眉斂目,任憑雪白的胡子沾染上腳下的泥土,“無妨,到時為師自有對策,汝且去忙。”

老師能有什麼對策?如果有,眾人豈能苦苦熬到今。

田東站起身,又蹲下,“先生,今日弟子想告假一,下山探望家母。”

“不準!”

南匡子突然瞪眼看他,“為師豈不知汝下山為何?汝母守寡三十年,將汝含辛茹苦養大,入山三年,未盡孝養之義,已是失德,豈可向她要錢,不準去,若不尊師命妄自下山,為師就尊你出山門!”

“弟子……”

田東眼角有淚光閃爍,嘴裏蠕動了幾下,黯然退下。

這一幕被四周學子們看在眼裏,他們咬著下唇都沉默著不吭聲。

……

轔轔的車聲,

突然踏碎了山穀的寂靜。

一輛並不華麗的馬車不疾不徐地從東方的穀口駛了進來。

咦?這裏難得有馬車進來,張儀他們手腳不停,頭卻抬了起來。

這是一輛輕便的軺車,看得出並非什麼達官貴人,因為拉車是兩匹駿馬,所以判斷裏麵坐的應該是一位士子或夫子。

在春秋戰國時期,馬車用馬的數量,有著極為嚴格等級製度:

子駕六,諸侯與卿駕四,大夫駕三,士子駕二,庶人駕一。

當年孔老夫子再名動下,但因為不是官身,也隻能和普通士子一樣,一車二馬,拉著他在各國講論儒家之道。

若有人不尊等級,妄自亂來,那麼無論在哪個諸侯國,都有可能被拉去砍頭。

不過這輛軺車似乎和一般的軺車有所不同,一般軺車為了減輕負重,都是四麵敞開的,而此輛軺車卻是四麵垂掛厚厚的布簾,讓裏麵坐的人更顯神秘。

……

車轔漸近。

軺車穩穩地停在草堂之外。

這時東方一抹晨曦,由暗到明,一道清亮的晨光照在趕車之人的臉上,地裏窺探的同學們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馭手﹝馬夫﹞一身黑衣如墨,坐姿如槍,臉上卻赫然帶著一張青銅麵具。

他們中不少學子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白日竟堂而皇之地戴麵具出行,他們在恐懼之後居然更多的是興奮。

有如此馭手,那軺車內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令他們越發好奇和期待。

……

麵具人從馬車上矯健地一躍而下,看向空無一人的草堂一眼,又看看地裏眾人,然後轉身對其他茅屋方向拱手喊道,

“鬼穀先生何在,我家少主久仰大名,不遠千裏特來拜見!”

聲音出奇的沙啞,但中氣十足。

無論鬼穀先生是在茅屋休憩,還是在竹林打坐,這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眾位同學一聽都樂了,聳肩低頭無聲地笑了起來,這麵具人明明看見他們在地裏,卻對著一排空茅屋行禮。

莫非麵具把眼睛給遮住了?

他們的笑聲雖然極低,但麵具人“眼睛”不好使,耳朵卻極為靈敏,霍然轉身冷然看著地裏這一群人。

“汝得休得無禮。”南匡子一聲低喝,然後蹲身起來,遙遙對馭手喊道,“鬼穀先生不在穀中,我乃鬼穀先生的師弟南匡子,汝等欲見我師兄,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