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
蘇秦四人也照常將擔子挑到【朱記文房】對麵的馬路上。
在彎腰擺放竹簡瞬間,蘇秦不動聲色地瞟了【朱記文房】一眼,果然看見朱掌櫃獨自坐在門內也在凝注他。
四目相對,意味深長。
不過令蘇秦驚訝的是,對方臉上居然一派平和氣象,收回目光後,朱掌櫃低頭,安詳地呷了一口米酒,悠然自在。
蘇秦內心反而湧起更強烈的危機感,他知道,對方平和的麵容隻是個假象,這不是對方選擇了寬容或者玩失憶,而是一某種智珠在握的優越感。
不僅是他,就連身邊的張儀和田東也聞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師弟,心。”田東沉聲道。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無非不過是動用官場上的人脈,以勢欺人,到時我見招拆招,自有對策。”蘇秦回複道,用手按了按田東的肩膀。
“蘇秦,別什麼事都得如此容易!好像世上你最聰悟!”張儀突然吼道,
聲音之大,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三人呆呆看著他。
張儀話一出口,頓覺自己語氣有些失態,放低聲音,“師弟,咳咳,我……”
“張師兄,的是,蘇秦受教了。”蘇秦一愣之後很快咧嘴一笑。
……
今他們不僅把上課的竹席帶了來了,還攜帶了上課時看的竹簡,
距離中午尚早,四人將竹簡默默誦讀起來,為了不讓人識破自己的身份,蘇秦和張儀看得是《論語》,田東是《墨子》,而荊尚搖頭晃腦讀的是《山海經》。
街上的販們陸陸續續荷擔而來,看見四個年輕人盤腿坐在地上,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褐色短衣,手中卻像士子一樣拿著竹簡誦讀,不由大為驚奇。
不久,一隊馬車準時出現在學府大街上,車聲轔轔,在路過他們的攤位時,緩緩停了下來,布簾掀開,一個穿著泛白儒服的中年人走下車來。
他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
四人抬頭,驚得一跳,立刻起身齊刷刷拱手行禮,“晚生拜見孟夫子。”
孟軻拱手回禮,目光一一掃過他們剛放下的竹簡,見蘇秦和張儀讀的是《論語》,大為好感,見田東讀的卻是《墨子》眉頭微皺,再見荊尚腳下攤開的竟然是一卷《山海經》,不由搖頭歎息。
他深陷在眼眶的目光從田東和荊尚臉上迅速劃過,在蘇秦和張儀的臉上轉了轉,最後停在張儀的臉上。
“汝為何讀《論語》?”他問張儀。
“為修身治國平下。”張儀響亮地回答,心在砰砰直跳。
孟子點頭微笑,“那汝如何修身?”
張儀沉吟片刻答道,“修身必先修心,修心,先養吾浩然之氣。”
“善!”孟子撫掌大笑。
他目光又看向蘇秦,正當蘇秦屏息地以為孟夫子會問自己什麼問題時,孟軻再次將目光回到張儀的臉上,蘇秦苦笑,看來上次自己癡呆的模樣給孟夫子留下的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啊。
“汝可有姓名?”孟軻對張儀和顏悅色地問道,在春秋戰國時代,很多黔首﹝平民﹞可憐到連姓名都沒有的,
“晚生姓張名儀,字餘子。”
張儀字用顫音回答,心裏老激動,孟夫子下聞名,君王見了也要倒履相迎,今日居然問名於他這個山野子。
“餘子,汝可否願意成為我的弟子?”孟軻含笑,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