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軻一愣,原來在這裏等我,隨即反應過來,冷笑道,“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見死不救豈非連人都不是,簡直禽獸不如,而且萬事都有權宜之時,該守禮製時守禮製,該變通時自當變通。”
這番話的有理有據,倒也讓淳於髡無隙可趁,他心想,好個孟老怪,果然是稷下學宮第一辨士,哼,可老夫乃齊國第一辨士,絕非浪得虛名!
他扣腳聞了聞,慨然道,“今下紛亂,各國征戰不休,百姓猶如溺水之人奄奄一息,你儒家之言,仁者愛人,夫子既然救嫂,又為何不伸手救下人?”
他完,靜靜地看向孟軻。
此刻竹林寂寂,有風吹來,帶來遠方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孟老頭,要不要喝口酒?”淳於髡笑嘻嘻將酒葫蘆遞給他。
孟軻搖搖頭,一臉正氣地謝絕,“下午還要授課,東倒西歪成何體統?”
淳於髡咧嘴大笑,“那是你酒量,老夫即便喝下一整壺,也是坐如鍾,站如鬆,走路不打彎,舌頭不打卷。”
話時,一股酒氣撲麵而來。
孟軻皺眉捂鼻,這個老酒鬼,心想得立刻結束會談,趕緊閃人,以免身上沾染酒氣,讓弟子誤會自己喝了酒。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救溺水的嫂嫂用的是手,救溺水的下人用的是道,以仁義勸誡君主,以道義教化萬民。使君民同心,方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這一段話得慷慨激昂大義凜然,不禁讓嬉笑的淳於方肅然起敬。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老朋友和老對手伶牙俐齒,還真是根難啃的骨頭。
但就此讓他離開,淳於髡又覺心有不甘,正想再拋出議題揪住孟老頭不放,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先生,大事不好!”
淳於髡聞言一看,正是自己的愛徒莊窮,不禁翻了個白眼,“什麼大事不好?看你眼圈發青,莫非又是你子無事生非,和別派弟子在學宮內鬥毆?”
他招手,“還不快過來,拜見孟夫子,沒大沒,一點禮數都不懂?”
莊窮無奈走來,對孟軻懶洋洋地拱拱手,“莊窮見過孟夫子。”
學宮各派中,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儒家弟子,常譏諷他們為酸儒。
孟軻皺眉拱拱手,在他眼裏,這人就是和他師父一樣,放浪不羈不守禮法,簡直是學宮中的一匹害群之馬,而且不止一次和自己門下的弟子打過吵過。
“究竟發生何事?”淳於髡問莊窮,眼睛卻瞟向孟軻,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得意弟子被人打成烏雞眼,家醜不外揚,可不能外人看笑話。
可孟軻卻是屁股一動不動,剛才急著要走,此刻卻賴著不走了,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好心人把這子扁了一頓,到時自己找上門,好好感謝一番。
對麵師徒二人看見孟子屁股生根,都不禁齊齊瞪了他一眼。
莊窮走近淳於髡,貼著耳語,
突見淳於髡把棋盤拍得翻了起來,一枚棋子都掛在對麵孟軻的胡子上!
“敢在我的地盤撒野!賣弄什麼隱語,他當老夫這個齊國第一隱語大師是稻草人麼?可惡!讓為師去會會他!”
罷,領著莊窮殺氣騰騰而去。
有好戲看了。
孟軻笑著尾隨其後,腳步輕盈得感覺自己一下子年輕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