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氣,蘇秦最怕的就是下雨,戰國時代可沒有雨傘,更沒有騎著馬上能遮風避雨的雨衣。
所以他和大鼻子嚴棟都淋了個落湯雞,等來到齊國雲夢山,他濕漉漉的頭發,就像剛出水池的拖把。
馬騎到山口轉角處,就被眼尖的師兄弟發現了,扯呼一聲,張儀他們一擁而上,直接把他從馬上扯了下來,然後又高高拋起,直到蘇秦的黑眼珠在眼白不停地轉著圈才把他放下來。
算算時間,大半年了。
讓蘇秦欣慰的是,15個師兄弟們個個都在,從他們充滿肌肉感的胳膊可以看出,日子都過得相當滋潤。
張儀一路摟著他的脖子,不停的在,蘇大夫好蘇大夫辛苦了之類的嬉皮笑臉的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師弟荊尚在旁邊低聲問,“師兄,那人是誰?看上去很凶啊。”
蘇秦眨眨眼,“是我的保鏢。”
嚴棟在後麵遠遠跟著,他想起了自己的求學時光,看著這一張張青春的臉孔,自己好像也年輕了十歲。
走到溪邊的學堂外,一頭白發的南匡子似乎又胖了不少,他大步迎了上來,滾圓的肚子看得蘇秦的目光一顫一顫的,師徒兩人抱在一起,似乎有很多話要,但南匡子什麼話也沒,隻是上下打量著她,笑成一朵花。
……
雲夢山的晚上,冬比其他季節顯得更加寂靜,沒有蟲子在嘀嘀咕咕,隻有一陣又一陣的風在幽暗中徘徊。
蘇秦踏上後山石階,手裏拎著一個禮包,來到鬼穀先生的藏經洞。
雨先生依舊去山上采藥,直到黃昏時才回來,聽弟子蘇秦回來之後,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約他晚上再來自己處住好好一聚。
……
夜幕低垂,淡淡的水霧從洞口的上方悄悄滑落下來,讓燈下鬼穀先生的臉,看起來如夢一樣輕飄。
“先生,這是我從燕國帶一些醬菜,下稀飯味道特好。”蘇秦將一個茶色陶罐,恭恭敬敬的放在案幾上。
鬼穀子揭開密封的蓋子,放在鼻前微微一聞,作為北方人,燕國人素來喜歡做醬菜,而鬼穀先生也好這一口。
蘇秦的禮物,看上去便宜得不像話,但在鬼穀子眼裏,千金不換。
他笑盈盈將蓋子旋緊,大拇指用力壓了壓,這才心翼翼的放在書架上,蘇秦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多帶幾罐。
坐回座位之後,鬼穀子讓蘇秦把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和他一一訴了一番,聽得津津有味。
尤其仔細詢問了蘇秦對秦惠文公和商鞅的評價,發現自己這個弟子的觀察力,還是非常精準的。
當蘇秦談到這次回齊國的目的時,鬼穀子沉吟了一番道,“無利不起早,蘇秦你要知道,齊宣王這次若要幫助燕國抵禦趙國,沒有實際的好處,光憑你的人情,或者你和相國田忌的交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蘇晴咬著嘴唇,鬼穀先生這麼,不無道理,看來自己還是太真了,之前可是拍著胸脯向燕文侯保證,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可以服齊宣王助燕國一臂之力,可是如果他真提出要什麼好處?比如某座城池,那自己這個所謂的和平使者就糗大了。
他頓時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