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從廚房裏出來,沾了水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擦,“那個,馬主任,咱們被沒收的蔬菜能不能還給咱們,這都是隊裏社員半夜辛苦挖的,這下沒了怪心疼的。”
狗娃平時話少,按照春花的話就是半憋不出個屁,上不了台麵。但他現在的話倒是條理清晰,言語通順。
“對啊,叔,額們是自己成立了大棚蔬菜生產合作社的,怎麼都算是隊辦集體企業,為啥要給我們抓進去呢?”鍾躍民問道。
馬貴平道:“這事兒得分兩頭,那個唐向東背後是縣食品公司的宋書記,他這麼積極抓人,也是為了巴結宋書記。另外一邊,這次中央政策確實很嚴格,幾乎禁止了所有個人商業活動,村辦隊辦企業從事商業活動都需要縣裏審批。”
“那咱們還能賣菜嗎?”
“目前來看不行,之前縣裏領導都是看在農民發展副業不容易,管的比較寬鬆,現在上麵定了調子,要是再像以前一樣打馬虎眼,上上下下領導都要吃掛落。”
鍾躍民心裏盤算了一下,大棚裏這季菜基本上都快賣完了,馬上也要春耕了,不讓賣就不讓賣吧,就可惜以後少了一條賺錢的路子。
狗娃哭喪著臉,這以後不能賣菜可就掙不著錢了。往年這時候一家老都在外麵討飯,哪有像今年這樣快活,家裏糧食夠吃,自己每出來賣菜,還能多掙工分,晚上收工分些菜回去給春花和娃吃。
再有就是心裏舒坦,以前進城他就是個討飯的,城裏人都躲他遠遠的。現在他是賣菜的,冬賣綠葉菜,全縣獨此一家,大家都願意和他兩句好話。話的好聽,他就把稱杆子往上翹高一些嘛,那地位跟國營商店售貨員不就是一樣嘛。
趙大勇就:“不賣也好,今這事兒太嚇人了,我可不想再被抓進去一回。”
“你子平時不是不怕地不怕的嗎?”鍾躍民笑道:“現在怎麼這麼慫?”
“平時都是鬧著玩兒的,這次可是來真的!要不是馬叔,咱們搞不好真要拉去遊街批鬥,送去勞改農場!”趙大勇心有戚戚道。
狗娃也在旁邊聽得直點頭,比起賣菜當售貨員,還是自由更重要一些,春花和娃們還在家裏等著他呢。
“嗯,現在風向有些琢磨不定,你們還是不要冒這個風險了。”馬貴平道,接著又問:“上次有事兒,沒來得及問你,你們村的菜到底是咋種出來的?”
“叔,這事兒肯定不能瞞您,咱們在村裏壩地上建了大棚,咱們在大棚裏種的菜。”鍾躍民道。
馬貴平想了想,“聽唐朝的時候,就有人冬在溫泉邊上種菜,你們這個大棚是咋弄的?”
“這事兒啊穿了也沒啥秘密了,就是想辦法保溫,同事保證太陽光照射進來就可以。”鍾躍民笑了笑,“我們弄到了塑料薄膜,蓋在大棚上麵。”
“塑料薄膜?是不是跟糖果紙一樣?就是更大、更透明一些?”馬貴平道,他當年在朝鮮也見過不好老美的洋玩意兒,沒見過塑料薄膜,也能猜測出來。
“對,對,關鍵是這東西可以防水,蓋在大棚上,能給蔬菜種植保持比較適宜的溫度和濕度,蔬菜長得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