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幹笑了一下,轉過頭去。
我繼續看著何小艾,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如果昨天晚上我邀請她來到我家中休息,如果是我陪著他走夜路,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要承認的是,何小艾在我身邊的這三個月,是我做儀容師最開心的三個月,因為在我的身邊有她。可是現在沒有她了,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為什麼我會開心,因為何小艾每天在我的身邊說著不同的話,她給我的黑白灰世界帶來了顏色,是因為……我喜歡她。
是的,到了此時此刻我才能夠直麵自己內心,原來我是如此在乎她,原來我是喜歡她,原來她在我的身邊如此重要。我不敢直麵自己的感情,隻想掩蓋或者逃避,我害怕自己失去她而不敢用正常的男女視覺來看到我和她之間,所以我一退再退的懦弱。
米蘭昆德拉曾經在《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中這樣說,人一旦迷醉於自身的軟弱之中,便會一味軟弱下去,會在眾人的目光中倒在街頭,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麵更低的地方。
我的內心是軟弱,不,是懦弱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不是愛情,是躲避。
我的腦海之中回憶著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記憶漸漸模糊,隻剩下她的一個身影和那永遠不服的樣子。
我合上了裹屍袋,將屍體推進屍櫃中,回頭對小吳說:“謝謝。”
“不用謝,節哀。”小吳說。
從警局太平間走出來,天已經黑了,我才發現,在這一天裏,我睡了十個小時,但是在我醒來的三個小時裏,我經曆得如此之多。
走在街上,我茫然不知所措,何小艾的死,讓我迷失了自己。
“喂,要搭車嗎?”小吳的汽車停在我身邊。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說:“我下班了,我知道你家在哪。”
坐上了小吳的車,我呆呆地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仿佛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一樣。
“你是幸運的。”小吳說。
“為什麼?”
“因為至少有一個女孩喜歡你。”
我苦笑。
車子停在宿舍樓下,我回到了房間,這才感覺到肚子很餓,自己給自己做了一份炒飯,咀嚼如蠟地吃完。
填飽肚子,僅僅是填飽肚子,然後放空自己,仿佛也隻能放空自己。
時間再一次慢慢度過,我有一次睡著了。
盧丹徐徐走來,但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坐在我的身邊,我也不想和她說話,最終我還是說:“抱歉,沒有幫你找那個他來看你。”
“我不想看他了。”盧丹說,“我要走了。”
我抬起頭看著她,說:“就這樣,甘心嗎?”
“你甘心嗎?”
“什麼?”
“小艾的事。”
“你知道?”
“我是鬼嘛。”
“我能看到小艾嗎?”
“不能。”
“為什麼?”
盧丹想了想說:“她沒有我這樣的怨氣,也沒有我這樣的充滿遺憾。”
我知道何小艾的不遺憾是什麼,至少我猜想著那個結果,就當這個結果是最好的告別吧,我麵向盧丹問:“為什麼你不再遺憾了?”
盧丹說:“也許得不到的才遺憾,得到了反而是厭煩,我看到了很多,在你的夢裏,在他的夢裏,在其他人的夢裏,我看到了人最原始的惡和最原始的善。”
“是嗎?”我問,“你在我的夢中看到了什麼?”
盧丹笑而不語,說:“他不是我想象的那個白馬王子,甚至算不上黑馬王子。”
“你去哪?”我問。
“去我該去的地方。”
“小艾也去那裏嗎?”
“是的。”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如果你遇到她,你告訴她,如果有下一次,我不希望她做我的助手,而是我的女朋友。”
盧丹點點頭,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