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這麼多年總算是進入正軌,潼恩先是高興了一會,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該怎麼跟哥哥坦白這件事？潼恩覺得，戀愛問題不需要向家人隱瞞,而且她也自知瞞不住。但是……讓肯平靜地接受現實,不怒氣上湧衝出去和阿德裏安單挑，這還真是個問題。
然而就在她一直糾結該如何開口的時候,肯自己就發現了。
“說吧，什麼時候的事。”
潼恩看向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臉都快黑成煎鍋鍋底的哥哥,沉默幾秒後,眨了眨眼：“你在說什麼？”
兄長大人看起來正在憋著火，他揉了揉額角,長舒一口氣：“你和那個混賬的事。”
又成那個混賬了，看來肯是知道了……潼恩在心底悄然驚訝了一番。她自從那次之後就沒再和阿德裏安見過麵，一直是手機聯係，哥哥又怎麼會知道？
當然再疑惑潼恩也不會表現出來，她依舊是那副無辜的表情：“？”
肯：裝，你就繼續給我裝。
見潼恩開啟裝傻技能，肯也不再繞圈子：“你出門的那天街上出了點意外，昨天艾德·林頓特地打電話來問你和那個混賬有沒有事。”
真是豬隊友！潼恩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都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在街上，艾德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他可是個特工啊！今早的新聞還報道了前天的爆炸，無非又是哪個不安生的反派搞出了什麼幺蛾子，紐約人民早就習慣了。
就在潼恩還在思索如何繼續裝傻的時候，肯依舊是麵無表情地開口：“你打那天回來就偷偷抱著手機傻樂，當我看不見嗎。”
“你才傻樂！”潼恩瞬間炸毛，都顧不得維持一臉無辜的表情了，她瞪著肯，“我那不叫偷偷，我那叫光明正大地抱著手機！”
“到底什麼時候的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和你哥哥裝傻，當年藏情書時的伎倆就不要拿到現在來用了！”
潼恩這下繃不住了，她最煩的就是肯一吵架就抖自己黑曆史的行為，好像他自己就沒汙點似的：“對對，就你厲害，高中就領妹回家，被媽媽抓了包還說是我同學。你現在怎麼不拿出當年把妹的能耐來啊！”
“你——”
肯被憋個不輕，半晌沒想起說什麼來，隻得恨恨地扯開話題：“你那點心思我能看不出來？”
“你看出來了怎麼樣，我就是談戀愛了，你殺了我還是殺了阿德裏安？”
反正他都知道了，潼恩也不再東拉西扯，索性站起來抱住雙臂，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我都二十五歲了，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嗎？他不是其他人更好嗎。”
“這個另說，我就是——”
“——不聽你就是！”
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搶白你就能吵贏了嗎！肯真覺得一口氣堵在胸腔裏，看著潼恩這抱著雙臂一臉不講理的架勢，他真的很奇怪阿德裏安到底看上了這家夥哪點。
就算是影帝先生的等級從布羅迪先生降回了那個混賬，甚至還有繼續降級的趨勢，肯也不得不承認潼恩說得對。大概在妹妹這一生裏，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一個男人能從2002年不溫不火地追一個姑娘到現在，換做肯，他肯定辦不到。
隻憑這一點肯就沒辦法挑什麼毛病了，重點是潼恩對他也同樣有好感。或許不如她自己認為的“愛情”那麼深刻，但是……看到她坐在沙發上，對著手機屏幕傻笑的模樣，肯就算再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妹妹還是很喜歡那個混賬的。
想到這兒肯真是覺得心酸又欣慰。潼恩都二十五歲了，她總得找個歸宿。哪怕如母親所說，妹妹的人生燦爛無比，感情或許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對於她來說有戲沒有愛情也沒關係。但既然現在她有喜歡的人，就不要讓她錯過。
但是兄長大人還是覺得很不爽。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被一個男人追了幾年就追到手了，怎麼這麼便宜他？！
肯·凱斯勒先生的心情真是複雜到了極點，他深深地看了依舊氣勢洶洶的潼恩一眼，吐出一口濁氣：“你坐下，好好說。”
他這個意思潼恩再明白不過，這就是要妥協談判的意思。不過潼恩覺得自己占理，他讓步也是應該的，便重新坐下來：“就是前天，爆炸案發生的時候。”
“還是臨危告白呢啊。”
“你再這麼酸我，我就真的打電話告訴媽媽你沒有找女朋友。”還真以為潼恩沒有撒手鐧來著，媽媽對兄妹二人來說都是軟肋。
對麵得肯果然悻悻地轉移了話題：“……你都這麼大了，我也不好再說你涉世未深會被騙到的話。”
你不也知道。潼恩在心底默默吐槽。
“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肯歎了口氣，收斂了表情，“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也沒有立場去阻止你。”
哥哥說出這話時的表情有些滄桑也有些無奈，平時和他鬥嘴習慣了，肯突然擺出一副真家長的架勢來，潼恩還真不習慣。
難得在這個問題上和肯認真討論，潼恩也正經起來，她想了想：“我是覺得，這次錯過就不會有下一次了。不論我是否能和他走下去，總比以後後悔要好。”
而且，阿德裏安的確……潼恩的臉紅了一下，他挺不錯的。
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妹難得流露出扭捏的姿態，肯笑了笑，突然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腦袋。不過現在潼恩坐的很遠，他也隻能想想：“你……算了，媽媽不讓我再管你的感情問題。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他聽起來惆悵極了，原來是媽媽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不然潼恩還真得擔心哥哥去找阿德裏安決鬥。她舒了口氣，放鬆下來：“那我回臥室溫習劇本了，你不去休息嗎？”
“我再等一會。你別睡太晚，反正馬上就要拍完了。”
潼恩站起來，不是很苟同地揚了揚眉毛：“就是因為馬上拍完才要認真對待。”
尤其是電影裏的娜塔莎，即將重返舞台。
事實上，潼恩早就把劇本背得滾瓜爛熟了，再拿起劇本，無非是要找找明天拍戲時的感覺。坐在床上，她看也不看攤在麵前的劇本，徑自閉上了眼。
娜塔莎已經站了起來。
現在的潼恩，絕非演《貓女》時的潼恩。當年的她還需要不惜一切代價模仿那個角色，“成為”那個角色，以至於到瘋魔的地步。說起來，她還得感謝諾曼·奧斯本和斯庫魯星人，要不是這些意外，別說是接下《鹽沼》，估計光是走出角色就得花很長很長的時間。
那樣做是不對的。在《鹽沼》之時潼恩就已經在反思：她是個職業演員，一生要演無數的角色，她肯定不能每一個都像賽琳娜·凱爾那樣完全成為這個故事中的人物。
她要在成為角色的同時，又控製角色——既要成為娜塔莎，也要將這個角色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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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恩重新睜開了眼，舞台上的光芒打在她纖細的身體上，她張開雙手，白色的舞服和裙子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被響起的音樂轉移了。
很熟悉、熟悉到幾乎要刻在那個名字叫娜塔莎·羅曼諾夫的舞蹈家靈魂裏的音樂。她幾乎是本能地隨著音樂動了起來，然而在步伐隨著節拍落下的第一刻時，她又有些茫然。
她已經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站在這個位置，站在舞台上了。
抬手，旋轉，好像這都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隻記得自己一次一次從輪椅上站起來，然後跌倒，然後再站起來。看似徒勞無功，但是她擺脫了輪椅。她成功了，但娜塔莎知道，這不過是第一步。就像是完成了最基礎的練習，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這不過是一個開始，潼恩也知道。
站在舞台上的是娜塔莎也是潼恩。這個重新站起來的舞者要用那首再經典不過的《胡桃夾子》來證明自己的重生與蛻變，而對於潼恩來說，《舞者》不過是她演藝生涯中的電影之一，但她覺得，當自己穿著舞服在舞台上睜開眼時，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