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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賠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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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一開始是故意的,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她還是個孩子!”

十幾年的老朋友,金思順自認還是了解杜安的,雖然是為了拍出好的電影可以使出各種手段,但是本質上,杜安確實是個好人,他怎麼也沒想到,杜安會在池遲的身上下這麼重的“心思”,池遲這個小姑娘自己本來就帶了幾分的“癡氣”再加上杜安刻意的引導……

“你這是在拍戲麼?這是在作孽!”

金大廚雙眼通紅,他看著的是杜安,是也不是。

很多記憶在他的腦海裏翻滾,此時的心疼和時間另一頭奔湧來的痛楚交疊在了一起。

“電影是什麼,是潘多拉的盒子,打開之後,是人們對美的全部‘欲`望’。人們在它的指引下於思維的世界裏構築天堂和地獄,再給它起一個名字叫電影……真正看見了天堂和地獄的人是不願意回到人間的。”

說這段話的人,叫連初初,她有兩部堪稱佳作的電影,在電影史上也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現在的人們提起她,隻能搖頭說“英年早逝”或者“紅顏薄命”。

當年的連初初也是不過二十幾歲,拍了大導的電影一夜成名,人們沉迷於她在電影中明豔綺麗的表演,卻不知道她根本沒有從電影中走出來,那個光彩奪目的電影天堂一直在召喚著她,平凡無奇的人間生活根本沒辦法點燃她對生的渴望。

所以她死了,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候,穿著拍戲時候的旗袍,吞下了安眠藥,打開了煤氣閥,留給碌碌人間的屍體還帶著微笑。

人們讚美著她留下的電影,唏噓著她短暫的生命,互相間並不妨礙,畢竟有一種名為藝術的東西,成了她的裹屍布。

藝術,和魔障往往是同義詞。

為藝術而死的人,在平常人眼中和自殺的瘋子沒有區別。隻有真正經曆了那種鮮活消逝的人,才會深切體會到其中的慘痛。很多人本該更好地活著,當一棵有花有果的樹,好過隻是一夜盛大的煙火。

金思順知道,每個年代,都不乏為了“藝術”獻身的人,可是,這種“獻身”不該到這個池遲小姑娘身上,她對生活充滿了熱情,一份排骨就能讓她悲喜交加,一盆烤肉拌飯就能讓她感覺到幸福,隻要能演戲她就能吃得下所有別人吃不下的苦。

“池遲這樣的小丫頭,應該兢兢業業演戲,漂漂亮亮拿獎,在適合的時候找一個愛她的人,在將來演不動戲的時候拿出相冊看著自己演出了那麼多的角色……”而不是像連初初一樣,一場電影演完就成了一縷遊魂,上不見天堂,下不見地獄,軀殼成囚籠,俗世恨平庸。

留給了活著的人太多的愧疚和無奈,金思順也就是因為她,從一個頗有前途的武指成了一個廚子。

現在這個廚子的眼眶裏帶著淚,如果池遲也成了連初初那樣,那作孽的人不隻是杜安,還有教她練武鼓勵她演戲的自己!

“為什麼……。”杜安一把年紀被人這樣吊著脖子,呼吸困難到一張老臉都漲成了紅菊花,“你們會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金思順明白杜安的意思,池遲知道杜安在滲透著她的生活,讓她變成申九,她放任了這種滲透。

他清楚小姑娘演戲時候的拚命,這種事情小池遲做得出來。

但是,難道未成年少女向一個成年男人示愛,這個男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麼?藝術追求之外的道德感呢?身為一個成年人,身為一個長者應有的分寸和胸襟呢?

“做人要講道理,道理就是她才十七,你都快七十了,你在毀她!”

手上陡然用力,又鬆開,金思順一腳踢上了廚房的門。

杜老爺子扶著一邊的案台緩了很久,才把自己從那種窒息感中解脫了出來。

他能理解金思順的憤怒,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誤。

“池遲的天分在那裏,心性也在那裏,要是知道自己扛不住,她會說,她說了麼?”

“她不說,難道你就不知道了麼?你比她大多少?你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

金思順雙手握拳又鬆開,如果不是杜安年紀大了,他真的要先把他揍一頓再說話。

杜老頭搖了搖頭:“在電影麵前,無論多大年紀的人,都是平等的,我做這些是因為我和池遲都在互相尋找著對方的底線,她太出色了,我找不到她的,她卻能輕易地找到我的……”

在第一天那場戲,池遲走了足足一百遍,她表現力的極限杜安沒有找到,杜安想要的“極限”卻被池遲發現了。

那以後的每一場戲,池遲幾乎都能在前幾遍就能達到杜安想要的效果。

一開始這給了杜安莫大的驚喜,如果他不是一個深愛了電影這麼多年的人,他會為池遲的表現欣喜若狂,然後拿出一部他自我覺得滿意的作品。

可惜,他是杜安,在電影的世界裏生活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對於電影隻剩下了“技藝”上的追求和靈魂的自我滿足,卻怎麼也想不到,有人能用自己對電影卓越的追求來點燃他的思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