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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巳正(2)(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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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貨棧周圍都是旅賁兵,曹破延就算去了屋頂,仍舊無路可走,幾等於甕中捉鱉。

崔器唯恐再出什麼疏漏,親自登上梯子,朝上頭爬去。爬到頂端,崔器正要推開木蓋,突然感覺到一陣殺氣。他急忙縮頭,一塊嵌著鐵釘的硬木條擦著頭皮飛過。他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弩。噗的一聲,似乎刺中了什麼。崔器一喜,手腳並用往上爬去,卻冷不防被一條腰帶抽中了左眼。

這腰帶是熟牛皮製成,質地極硬,抽得崔器一陣劇痛眩暈。腰帶頭上有一個小銅鉤,抽回時又在他臉頰上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口。這襲擊激起了崔器的悍勇,他不退反進,反手一卷扯住腰帶,用力一拽,硬是衝上了屋頂。

還未等站穩,他就感覺腰帶一鬆,顯然對方鬆開了手。崔器一下子失去平衡,拚命擺動手臂,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穩。就在這個當兒,他聽到哢嗒哢嗒一連串腳步踩在瓦片上的聲音,隨即嘩啦一聲躍起,然後遠遠地傳來一陣沉悶的哢嗒聲,然後是嘩啦的水聲。

這聲音有些詭異,不像是落在土地上。崔器大急,他的左眼腫痛看不清東西,可腦子卻還清醒。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丙六貨棧旁邊,有一條緊貼坊牆的廣通渠。這條水渠在一年前拓寬了漕運,專運秦嶺木材,所以渠深水多,寬可行船。此時尚在正月,水渠尚未解凍,上麵覆有薄薄的一層冰麵,如同朱雀大道般平整,而水門並無任何部署——崔器之前的安排,光顧著陸路,居然把這事給忽略了。

他聽到的,正是曹破延撞開冰麵,落入水中的聲音。

廣通渠從西市流出之後,連通永安渠、清明渠,更遠處還連著龍首渠和宮渠,流經的裏坊多達三十餘個,跨越大半個城區——換言之,隻要曹破延潛水遊過西市水門,就可以輕鬆脫出包圍圈,在全城任何一個地方上岸。

崔器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這個錯可實在是太愚蠢了。

情急之下,他也縱身飛躍朝水渠裏跳去,可他卻忘了自己披掛著沉重的明光鎧,雙腳剛一觸冰麵,冰麵就哢嚓一聲斷裂開來,直接把這位旅帥拖入水底。

臨入水前,他的右眼勉強看到,一道水花正向水門疾馳。

水渠和倉庫之間,有高高的堤牆阻隔。旅賁軍的士兵隻能從另外一端繞過去,花了不少時間,然後他們紛紛脫甲下水,七手八腳把長官拽上岸來。這麼一耽誤,曹破延早已消失在水門的另一端。

崔器被救上渠堤,趴著大口大口吐著冰水,麵色鐵青。在他手裏,還攥著一根掛著銅鉤的牛皮腰帶。

這是整個行動裏唯一的收獲。

靖安司的殿內氣氛凝重如水銀,每個成員都輕手輕腳,不敢作聲,生怕惹惱兩位臉色不悅的長官。

誰都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一次追捕,居然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剛才那一場突襲很完美,可是毫無意義,連個活口都沒留下。

崔器單腿半跪在殿前,渾身濕漉漉的不及擦拭,水滴在地板上洇成一片不規則的水痕。在曹破延逃離後,他被緊急召回了靖安司。上頭急於弄清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望樓旗語沒法傳遞太複雜的消息,他隻能親自跑一趟。

麵對靖安令和靖安司丞,崔器不敢隱瞞,跪在地上把整個過程一五一十地講出來,然後把頭低垂下來,聽候審判。老者拂了下衣袖,長長歎了一聲:“本來是請君入甕,反倒成了引狼入室……”

每個人都知道這句話的嚴重性。那個曹破延在剛才展現出了凶悍、狡猾和極強的瞬時應變。這麼一個居心叵測的突厥人在上元節前夕闖入長安城,誰也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更要命的是,這頭狼幾乎可以說是被靖安司一路帶進來的,這個責任若是追究下來,誰也擔不住。

“卑職已派人沿渠搜捕。”崔器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希望能衝淡幾分失職的慚愧。

年少者鐵青著臉,一擺拂塵:“這點人濟得什麼事!你知道廣通、永安、清明、龍首諸渠有多長?去把各街鋪的武侯和裏守都調出來,諸坊封閉,給我一坊一坊地搜!”

“長源,拂塵可不是用來砸人的。”老人抬起手掌,溫和而堅決地製止了他,“方才封鎖西市半個時辰,已有越矩之嫌。若是來一次闔城大索,整個長安城都會擾動不安——今天可是上元節燈會,現在街上處處都在紮燈布置。你鬧的動靜一大,連聖人都要過問的。”

年少者還要爭辯:“賀監不任其事,可不知道!曹破延這十六人,隻是最後入城的一批,他們有更多黨羽早已潛藏城裏。若不盡快搞清突厥人的意圖,恐怕這長安城會有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