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害怕以為徐晴不肯就此離開,說話時注意打量她的神色,豈料麵前的東方女子聽後,臉色平靜,眼睛裏有一種無奈的笑意,目光一直看著舞池,眼睛裏好似有一層霧一樣。這太反常了。兩人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把目光轉回來,徐晴問:“那能否請你們幫我帶份禮物給鄭小姐?”
“這個,應該沒有問題。”
“多謝。”
徐晴拿出那套《紅樓》,雙手遞過去,目光眷戀的再看那個白色的身影一眼,偏偏頭笑一笑,轉身離去。
……
鄭子默接完電話回到主廳,恰好看到一名警衛快步朝主位上的楊太太走過來,把一套書呈給正在主位上悠閑用茶的楊太太,他本來沒有打算多呆在大廳,一隻腳剛入大廳門檻,卻在聽到警衛說“那名年輕的小姐說她是鄭小姐的朋友,這是她托我們轉交給她的禮物”一句折回來。
“放下吧。是什麼?”
一旁有人打開,發黃的封麵,寫著“石頭記”三個繁體字。楊太太不懂得這些,隻看一眼就讓人放在一旁。
鄭子默走到主位下方的位子,禮貌的對楊太太欠欠身,想開口問什麼卻聽到楊太太笑問:“子默,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裏,有沒有看中的?”
鄭子默是何許人也,麵攜微笑的回答:“這個,我到一直未曾留意。”
“那趁現在好好看看,”楊太太放下青瓷茶杯微笑,“我知道你眼界高,可外麵舞池十幾位年輕姑娘,我確不信你一個讓你滿意的都沒有。”
“嗯,”鄭子默頷首回答,再客套了兩句後叫住正要離開的保安:“送書來的是什麼人?”
“說是鄭小姐的朋友,今天剛到英國……”
“她長什麼樣子?”
一名保安想一想:“那位小姐很漂亮,不過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像生了病,但眼睛非常好看……”
“是的是的,”另一位保安補充,“她的英文很好。”
那就不會有錯了。
鄭子默壓下心底的焦灼,不動聲色的問:“那她現在呢?在哪裏?”
“她沒有請帖,”保安瞧一眼楊太太,小聲說,“我們讓她走了……”
“走多久?”
“才幾分鍾。”
鄭子默斂斂眉頭,對著楊太太欠一欠身,快速講了一句“我有急事,出去一下”,別的什麼話都不說的大步走出去,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出了大廳他看看舞池中心一臉笑意的鄭捷捷,邊走心裏邊升騰出稀薄的無奈。他避一路跟他搭話的客人,開始一路小跑至車庫,找到一輛車,順著山路一路開下去,速度謹慎的保持穩定在較低的水平,足以讓他看清來往的人。
很快發現徐晴的蹤影。普通休閑襯衣,牛仔褲,挎著一隻不大不小的包,步子很緩,像踩著雲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走入路邊的疏疏密密的樹影下人就消失,片刻後又出現在路燈的光芒下,背影修長的孤孤單單,無比蕭索。
徐晴走到半路,忽然聽到汽車的聲音,感到一道光從後麵掃過來。她沒做深想,以為是從山頂上下來的車,垂著頭繼續走路。不料那輛車居然在她身邊停下,徐晴思緒已經飛的很遠,偏偏頭看一眼都嫌累,直到迎頭撞上一個人,才緩緩抬頭。
一看吃驚的忘記思考:“鄭主任……你怎麼在這裏……”
鄭子默卻不說話,借著車燈的光打量徐晴。在車燈眩目的光芒下每個人臉上最細微的細節也被放大,隔著眼睛裏的朦朧水汽,看到眼底去,全然是一種聽天由命的神情。她頭發間細微的零亂也看得清楚。鄭子默忍不住伸出手,幫徐晴理一下頭發。
徐晴絲毫沒有留心到鄭子默手的動作,她隻是吃驚的瞪著他的臉,像在做夢一樣,隨後意識到自己並不禮貌的行為,目光略略降低,瞥到他身著的晚禮服和上衣口袋裏別著的一枝鮮豔的紅玫瑰。
驚的叫出來:“你也是來參加……”
鄭子默微微一笑,拍掉落在徐晴肩上樹葉,說,“我是鄭捷捷的哥哥。現在還奇怪麼?”
原來如此!難怪第一眼就覺得眼熟,細細看來,他的五官跟鄭捷捷的很像。徐晴張口結舌的想,世界多小啊,就像一幕舞台劇。許久才從這個離奇的故事裏掙脫出來。
鄭子默打開車門:“來,上車吧。”
坐上車徐晴才發現車子不是向山上,而是繼續下山。徐晴惱怒的問他:“為什麼不帶我去見捷捷?”
若是別人,他能從容平靜的找出千百個理由來解釋,可現在麵前的是徐晴,是那個跟自己妹妹相知相交了十年的徐晴,他考慮著,許久後唇角一彎,眉宇間就那麼不聽使喚的印出了笑紋。
“徐晴,你不能見她。”
“為什麼?”
“你們見麵後會出什麼事我不敢保證……但是,這幾天她不能掉淚。”
起初覺得這種說法誇張駭人聽聞的地步,開始還是微笑,後來就像刹不住的汽車一樣,哈哈大笑,笑的滿臉是淚。鄭子默看著她,默默遞過來紙巾。
徐晴笑:“也是因為這個,開始也不讓我進去?”
鄭子默搖頭:“那倒不是。”
下山後鄭子默不停車,左拐右拐的在城市裏串來串去,徐晴敲一敲車門:“讓我下去。”
“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去找捷捷,當然,就算想找也未必見得到她,”徐晴說,“我明天會搭飛機回去,我甚至不會告訴她我來過。”
說完再次瞄到他前胸那朵不合時宜的鮮豔好似紅漆的玫瑰一眼,不甘心的再補充了一句“你可以放心”。
鄭子默放慢車速,語氣凝重,略帶斥責。
“放心?你讓我放心什麼?你不知道最近恐怖襲擊連連發生?地鐵,汽車,能保證你身邊的人一定不似恐怖分子?你孤身一個女孩子,被壞人盯上又如何辦?我知道你對這種政治婚姻很不滿,可是,她生在這種家庭,就要負擔起相應的責任和義務。那怕這個義務是婚姻,必要的時候,也要履行。徐晴,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一個人的衣食太富足便會失去其他東西,沒有辦法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