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灩——!”
陵擎高聲喝喊道,可寒灩的身影依舊無力的癱倒在他麵前。
無盡的鮮血從口中湧出,寒灩渾身抽搐著,望著陵擎的目光中滿是平靜。
那種平靜就好像陵擎與她不過是陌生人,平靜到令人心生死意。
“陵擎,我無法否認……我愛你,可,我們之間早就……無能為力……”
寒灩躺在地上,口中的鮮血隨著她唇部的動作,滑落脖頸,融入衣間。
大量的鮮血從心口處的血洞湧出,洇濕了衣襟,漸漸在她身下蔓延開來。
陵擎怔然的跪倒在地,看著雙目圓睜,再無聲息的寒灩,顫抖的手緩緩伸出,牢牢握住她的手。
她……怎麼可以?!
她……竟然真的這般死在了自己麵前。
又一次,依舊決絕!
巨大的悲涼湧上心頭,陵擎眼中一片幹澀,半滴淚都流不出,隻是看著寒灩漸漸冰涼的屍體,陷入了絕望。
她怎麼可以死?
陵擎內心問著,他隻是想要寒灩繼續愛他,他隻是想要那個曾經愛他入骨的寒灩回來而已!
他怎麼就逼死了她?再一次!
“寒灩,你怎麼能再一次的拋下我?我說過,我尋了你好久,這一次,我依舊會接著尋你,隻是不要走的太快,你等等我。”
等我告訴你,等你相信我,我愛你!
陵擎沉默的躺下身,將冰冷的寒灩抱在懷中,拿過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未曾猶豫一把插進了自己的心口。
血液流失,四肢逐漸變得冰涼。
陵擎毫不在意,隻是看著懷中寒灩的發旋,緩緩閉上了眼。
“寒灩,我來尋你了……”
一切歸於寂靜,隻有鮮紅的血無聲的暈染著情緣石前的土地。
微風拂過,吹走濃重的血腥氣息。
醒來的斥巽尋著寒灩的氣息尋過來時,看到的便是躺倒在地,生機斷盡的兩具屍體。
他怔然的看著寒灩,喉間語喊出的話哽咽在其中,阻塞的他喉頭發顫。
跌撞著步子上前,斥巽摔倒在血泊之中,顫微的手緩緩伸出,探上寒灩的脈,卻隻探得滿手的冰涼。
寒灩死了!
他的丫頭再一次死了。
他又一次來遲了!
斥巽合上眼,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血泊之中,蕩起一絲漣漪。
他跪在那處,沉默了許久,才伸出手,想要將寒灩帶走。
可陵擎即使死了,攬著寒灩的手也是握得死緊。
斥巽的目光掃過陵擎,冷冽的殺意湧現,而後掌中仙力猛然化作利刃,霎時斬斷了陵擎緊握著寒灩不放的手。
斥巽沉默著一根根掰斷陵擎的手指,將寒灩從他的懷抱中拖出,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傻丫頭,你從來不等我。不過沒關係,我總是能找到你。別怕,我來帶你回家了!”
說著,斥巽緩慢的站起身,單薄的背影平穩的抱著寒灩,一步一步走遠。
而就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情緣石上寒灩和陵擎已被劃斷的名姓化作無數齏粉消失在風中。
陵擎的屍體依舊躺在情緣石前,維持著懷抱著寒灩的姿勢。
可懷中人早已被人帶走,消失無蹤……
九天之上長安殿。
斥巽懷抱著寒灩,解開了長安殿的禁製。
緩步踏入殿中,看著其中隨著解封霎時掉落的滿地桃花,斥巽心頭升起無限的落寞。
抬手間在桃花裏中建起一座墳塚,桃花做棺,將寒灩的屍體葬在其中,而後連著棺槨一起送進墳塚。
斥巽單膝跪在墳前,看著空無一字的墓碑,沉寂了許久,終還是選擇停了手。
他不知該在碑上刻什麼字,也許什麼都不寫才是寒灩最應該得到的尊重。
“丫頭,你再一次的走到了我前麵,也不知剩下的千百萬年,沒了你我該如何過。”
斥巽喃聲說著,抬手輕撫了撫空無一字的墓碑,沉聲道,“丫頭,愛上陵擎,你可有悔?”
他的問吹散在風中。
也不知他在長安殿待了多久,起身離開時,長安殿的屋瓦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重新關上長安殿的門,斥巽在門前停頓了許久,才緩步離開。
這個世上有很多人同寒灩一般,沉浸在濃烈的愛中,終極生命,也難以自拔。
也有很多人同兮霜一般,沉浸在蝕骨的痛中,背負著無盡的枷鎖,求不得半分解脫。
可有更多的人像極了陵擎,那份愛在身邊時,不加珍惜,失去後追悔莫及。
卻又在重新尋到時,固步自封,將自己與他人逼至絕境。
斥巽不知道寒灩死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隻是在她死後的千百年裏,他走遍了人間,看遍了冷暖。
才方知,情之一字,既深且重。
為刀時,可傷人,為甲時,可護己。
可更多時,傷人傷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