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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恨不早生三十年(1 / 2)

韓琦要去見狄青,是去見,其實是派人去召。他韓大相公何許人也?還用得著親自去見狄青?

宋朝武人地位低下到什麼程度,實難用詞語來形容,隻能用事例來明。韓琦有一個陪酒的妓女,名叫白牡丹。這個妓女可以不用理解為賣皮肉的妓女,大概可以理解為歌舞伎,侍女之類。

在西北的時候,韓琦與狄青一起飲酒,這個白牡丹作陪。白牡丹可能多喝了幾杯,竟然敢直接稱狄青為“斑兒”。什麼意思?就是狄青臉上有斑,也就是狄青臉上有刺字。

這種稱呼類似於叫一個禿頭的人為“禿子”,又類似於叫一個臉上有麻子的人為“麻子”。那個時候的狄青,已然是一路兵馬總管,等於省軍區司令,麾下百戰將士幾萬。但是韓琦身邊的一個妓女就敢直呼狄青為“斑兒”。

除了宋朝,放在古今中外哪朝哪代,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北宋朝重文輕武到什麼程度?後世之人的不算,此時剛剛接任韓琦樞密使職位的大臣田況,他有一番親口話語:“狀元及第,雖將兵數十萬,恢複幽薊,逐出強寇,凱歌勞旋,獻捷太廟,其榮無以加。”

這段話語的意思就是:哪怕你領兵幾十萬,收複了燕雲十六州,趕走了契丹人,歡喜地凱旋,到太廟裏去給各位先皇報喜獻禮,功勳著作了吧?戰功赫赫了吧?青史留名了吧?但是,但是就算你有這般功勳著作的榮光,也比不得你在東華門外奪得頭名狀元及第的那一刻榮耀。

這種觀念,已經畸形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韓琦派了一個廝去召狄青來見,這廝倒也覺得這是一趟好差事,為何?因為這種事情他做得多了,韓琦在樞密院之時,但凡要召見哪個軍將,對於家中那些廝來,都是肥差。隻要到得軍將家中,免不得受一番打點,好處不少。

俗話宰相門前七品官,這話當真不假,哪怕給宰相家守門,地位也不比七品官來得低。

這廝到得甘家村外,前後問了幾遍,終於找到了一處不大的宅子,便上前喊門:“狄青在嗎?”

門口倒也有個廝,見得來人直呼狄青的名字,麵色有些不善,問道:“你是何人?尋我家主人何事?”

韓家廝把頭一揚:“去跟狄青,就韓相公派人來叫他去見。”

韓相公?守門的廝聞言連忙拱手作禮,陪著笑臉:“快快裏邊請,且先吃茶,人這就去知會我家主人。”

韓家廝進門而去,龍行虎步,左右觀瞧幾番,口中還有話語:“狄青好歹也當過樞密副使,怎麼一個宅子如此寒酸?”

帶路的廝聞言,隻得陪著尷尬的笑臉。安排來人在大廳落座,奉上了茶水,然後連忙到後院去請狄青。

“主人,主人,快快,前廳韓相公派人來請了。”廝有些激動,激動也是正常,韓琦派人來請了,這代表什麼?代表自家主人會不會又要得到朝廷器重了?

此時甘奇卻也在狄青府中,聞言倒是並不如何激動,而是與一旁的甘奇笑了笑,道:“道堅呐,還是你有本事,此事怕是成了。”

甘奇點著在笑,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人來得也比他想象的要快上不少。

此時的甘奇也未多想,跟著狄青就往前廳去。

一進前廳,便看一個廝正在座上吃茶,這廝見得狄青來了,也不起身,而是慢慢放下茶杯,然後開口:“狄青,我家相公叫你去一趟。”

被一個廝直呼姓名,狄青麵色微沉,心中自是不爽,但是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隻得微微忍了一忍,大概也是忍多了,也多少忍習慣了一些。開口答了一語:“有勞了。”

韓家廝也還是不起身,完話語,左顧右盼幾番,大概也等著狄青孝敬一下他這個七品官。

狄青倒也懂得,回頭示意了一下自家廝。

卻見甘奇忽然上前兩步,竟然直接伸手捏住那廝的脖頸,往上一提,開口喝罵:“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

隨著罵聲,甘奇已然將那廝扔在了地上,再看甘奇,滿臉的氣憤,還有滿臉的不能理解。

狄青受多了這些相公們的怠慢,也反抗過,比如狄青後來鞭打過那個妓女白牡丹,反抗的結果卻是心腹大將焦用因為一點事就被殺了。狄青也不是沒有膽識氣魄,他本就是個悲劇,被整個時代造就的悲劇,本該連自己都惶恐病死。他在這一刻能忍上一忍。

但是甘奇卻哪裏能忍?一個什麼玩意就敢在麵前裝大尾巴狼?

忽然發生了這麼一幕,完全出乎了狄青的預料,他愣了愣,轉頭看著甘奇。

那個跌落在地的韓家廝,也坐在地上有些發愣,似乎一時之間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待得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打了,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抬手指著甘奇,怒道:“直娘賊,你竟敢動手打爺爺,你可知道爺爺是誰?狄青,你還敢讓人打我,我看你這差事是不想要了。”

這一刻,甘奇是真的有些不能理解,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朝堂上的事情,更沒有想到一個宰相家的奴仆也敢在狄青麵前如此做派。甘奇一個潑皮無賴出身的人,也理解不了這些。